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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間萌發新的種子——新思想的種子。要麼是重新認識上帝,要麼是重新認識生活,反正是一種新的認識。
論人的命運(6)
這新的種子將膨脹、成長,也許會長成一棵大樹,最後又將枯死消亡,同人類其他的知識之樹一樣。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大踏步地向前,我們度過了白天,也度過了黑夜。小樹慢慢地成長為參天大樹,不久又匆匆地倒伏於大地變成塵埃。對每個人來說,都有一段很長很長的白晝,然後,便是黑而寬闊的停屍房……
我生我死,我別無他求,我所產生的一切既生又死。對此,我亦已滿足。上帝是永恆的,但我對上帝的認識是我自己的,他也是會消亡的。人類的一切——知識、信仰、情感——都會消亡,這是好事。倘若不是這樣,一切都將變成鑄鐵,當今世上,這種鑄件委實太多了。
是不是因為我知道大樹終將要死而不去播種了呢?不,這樣做我便是自私、懦怯。我喜愛小小的新芽、孱弱的籽苗,喜愛單薄的幼樹、初生的果實,也喜愛第一粒果實落地的聲音,喜愛參天的大樹。我知道,到了最後,大樹會被蛀空,嘩啦一聲倒地,成群的螞蟻將爬過空洞的樹幹,整棵大樹會像精靈那樣回到腐土之中。對此,我毫不悲傷,只是感到高興。
因為這就是一切造物(感謝上帝)的運動週期,只要有勇氣,這個週期甚至可以使永恆免於陳腐。
人類苦苦地探求對生活和上帝的認識,就像他在春天播種—樣,因為他知道,播種是收穫的唯一途徑。如果收穫之後又是嚴冬,有什麼關係呢?這本來是季節合情合理的變化。
但即使僅僅播種,你還要花很大的氣力。要播種,你必須先剷除野草,掘開大片大片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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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意識與社會意識(1)
現代小說讀得越多,就越意識到:在這個個人主義的社會里,作為個人的人已不復存在。人,無論是男人,女人,還是孩子,都不是用自己的思想在思考,不是用自己的情感在感受,過的也不是自己的生活。
人一旦意識到了自我,就不復成其為他自身了。道理很簡單:人在意識到自己孤立存在的同時,便意識到了外部的世界,從而建立起自己的限界。也就是說,心理分裂成兩個部分,主觀現實和客觀現實。一旦分裂發生,原先完整的我便崩潰了。從很大程度上說,這個我本是所有其他生靈的一個活的連續統一體。於是,我們就有了這個在視窗窺視虛假現實的我。這就是從兒童時期就已形成的現代意識的狀況。
過去,孩子被認為是“純真”的,也就是說,他們同動物一樣,還沒有分裂成主觀和客觀的意識,而是宇宙間活的連續統一體。這便是純真無知的基本狀況。正是由於這種狀況作為意識的根本狀況貫穿人生始終,人才得以永葆青春和活力,始終是個真正具有個性的人。人只有在沒有意識到自我,沒有意識到自己與外界的隔離,沒有被分裂成主體和客體,意識中還沒有出現我或你,我或它,而是把這些你我它都看成生物的連續統一體,彷彿只由一層薄膜相隔之時,人才是真正的個人。這聽起來很荒謬,但卻是事實。
一當我或你,我或它這些概念進入人的意識,個人意識便被社會意識取代了。所謂社會意識,就是把真正的個人意識一劈為二,分成主觀意識和客觀意識,一方面是“我”,另一方面是“你”和“它”。把“你”或“它”看作是絕對限制“我”的東西,這就是社會意識,而如果認為“你”或“它”是“我”的連續統一體——不盡相同,但並非分隔,宛如眼睛不同於鼻子一般,那就是作為個人的人的原始、純樸或基本意識,也就是“純真”或者“無知”的狀況。
這種意識一崩潰,真正的個人也就飄逸而去了,只剩下社會化的個人,一個具有主觀和客觀意識的生物,但不再有純真或真正個人意識的人。純真或絕對的個人意識本身是神秘而不可分析的。那是原生質中神奇的核火花,是生命,表現出個性的生命。而當人產生了主觀和客觀的意識,一切就可以分析了,到最後,便失去了活力。
當然,要完全擊毀純真的個人,那個原始的亞當,造就完全具有社會意識的生物即總是意識到“你”反對“我”、“我”反對“它”的生物需要很長的時間。可現在,即便是幼小的孩子也已發生了這種變更。小孩子會說:媽媽!——這表明他已完全意識到了他與媽媽之間的差異。他發生了裂變,不再是那個與其他事物統一的個體,更糟的是,他甚至同母親都無法組成一個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