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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身形比去年相見時候消瘦了一些,但下頷堅持有力,面色有些蒼白,如昔俊朗,眉目溫和。
於是起立即位,群臣就位行禮,以次參拜皇后,黃門鼓吹三聲之後,後即位禮成,宣大赦天下。
然後,“阿嫣,”他喚她,伸出右手,指節分明,手形優美。
她的心漸漸安定,仰臉朝他露齒一笑,亦伸出手去,與他兩相交握,並行入宣室殿,目不斜視。
和他相握的地方,他的掌大,她的掌小。她能夠感到他指尖的溫度,果然是一種涼如水。他總是那麼溫柔的人,雖然心中百般不願,卻還是不願讓自己覺得被排斥,於是曲意照顧。
你的一生。能遇到幾個這麼溫柔的男人?
宣室殿殿堂寬敞,玄色帷幔輕揚,莊嚴肅穆,九十六盞脂油宮燈熱烈烈地燃燒,照耀的整個大殿亮如白晝。椒香辛辣。有一種芬芳乾燥的味道。
大漢帝后的婚禮,便在這座宮殿中舉行。
宮人們迎出來,手捧銅,為新婚夫婦澆水盥洗。
張嫣伸出手來,宮人從銅中傾出適溫的熱水,澆在她地雙手之上,傳遞溫暖,最後落入盥中。嘩的一聲聲響。殿中爐火炭禾烈烈燃燒,偶爾發出畢駁聲響,讓她忽然有一種錯覺,從寒冷的冬夜回到春暖花開。
於殿奧之處置席榻,又有一方漆繪龍鳳呈祥食案。劉盈立於西,揖請張嫣入席,相對而坐。贊者用小匕切下案上鹿脯的一小塊,分置於新婚夫婦面前,同牢共食的時候張嫣偷偷抬頭張望對首,見劉盈面無表情。但是舉箸品嚐酒飯的動作自然,看上去平靜。
不知道為什麼,她便唇角彎彎,微笑起來。
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商山的那一夜。她也曾在劉盈案中夾過東西。
她曾經食過他案上的豆豉,他曾經砸過她桃李芬芳,彷彿冥冥中自有天意,而這樣想著,便覺得嘴裡地乾冷食物也變的美味回甘。
有司奉上錦絲托盤,新摘匏瓜剖成兩瓣,中以紅絲線繫結,置於盤上。請帝后行合巹禮。劉盈與張嫣各持一瓢,斟酒相飲。匏瓜味苦,再清冽的美酒,置於其中都沾染了苦味,酒入喉的時候張嫣不禁皺眉,然而贊者在一旁祝道。“連理成。比翼具。夫婦共牢,從此尊卑相同。匏瓜合巹,夫婦同體,榮辱甘苦不避。天長地久為爾佳緣。”聲音肅穆,於是便覺得鄭重起來
夫婦交換剩下的半瓢匏酒,交手之際,她不小心觸到劉盈的肌膚,不由得臉紅心跳,再飲瓢中他曾經飲過的酒,只覺鼻間氣息醇釅,未飲已醉人心。
所謂同牢合巹之禮,指新婚男女在同一張食案上共同進食,並用紅絲相連匏瓢互換飲酒,寓意從今之後結為夫婦,合二為一,同甘共苦,永結同好。整個婚禮沉靜肅穆,有一種鐫刻人心的力量。
贊者再斟酒,置爵於案一拜。新婿、新婦皆答拜。贊坐地祭酒,然後飲乾杯,一拜。新婿、新婦皆答拜。撤去筵席食物。合巹禮成,送劉盈與張嫣入寢殿。
對坐於榻上,劉盈低下頭去,看著這個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妻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張嫣深吸了口氣,小心的掩藏起自己地難過,抬起頭喚道,“舅舅。”面上一片燦爛微笑。
劉盈怔了一怔。
這個熟悉的稱呼,消泯了二人之間尷尬的氣氛,將很多過往的記憶拉了回來。讓他可以裝作忘記二人已經成為夫妻地事實,找一個安全的相處模式。而從大婚之日早到晚不得休息,張嫣面上也現了疲色,忍不住縮了縮了腳趾,鬆緩一下繃緊的肌膚。
“忙了一天,累了吧?”劉盈注意道,問道。忙幫她將她頭上的龍鳳珠冠取下來。解開妥盤的髮髻,當一頭青絲無拘無束的落在肩頭,張嫣吁了口氣,果然覺得松泛了很多。
劉盈瞧了她一會兒,忽的笑道,“你還是這樣子素面乾爽好看些,適才在前殿,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嚇了一跳。簡直快認不出來了。”
“哎?”張嫣奇道,“你不喜歡麼?母親他們都說,我上了妝之後,要比從前漂亮的多啊。”
“漂亮什麼?”劉盈嗤道,“臉濛濛地像個木偶,都看不到眉毛眼睛。”
“是麼?”張嫣聽得有些洩氣,但不知道為什麼,心底又泛起一些欣喜。
一眾宮人在旁掩口而笑,對視之後持燭而出,剎那間,偌大的寢殿便只剩下新婚夫婦二人。
面前這個男人,從此之後,便為她夫,為她君,張嫣唇角彎彎,忍不住便低低喚了一聲“夫君”。
劉盈的背影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