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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擺著果碟和花瓶一類的裝飾品,現在都結滿了蜘蛛網,連形狀也難以辨別清楚了。我注視著那已變黃的桌布,覺得它長出了像黑蕈苗一類的東西。我看到生著花斑長腿的蜘蛛,滿身長著疙瘩,奔進奔出它們的家園,彷彿這個蜘蛛王國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偉大事件。
我還聽到老鼠在嵌板後面傳來咔噠咔噠的聲音,彷彿蜘蛛王國的大事也引起了它們的興趣。唯獨黑甲蟲對這些騷動毫不在意,拖著沉思而老態龍鍾的腳步在火爐四邊摸索著,彷彿它們因為眼睛近視,耳朵又聽不見,所以只顧自己,和其他的鄰居們互不來往。
我遠遠地觀察著這些小爬蟲的活動。它們吸引著我,我都看呆了。忽然,郝維仙小姐的一隻手放在了我的肩頭上,另一隻手裡握著一根丁字形的手杖,用它支撐著身體。她的模樣看上去活像這所屋子中的女巫。
她用手杖指著這長桌子說道:“等我死了以後,這上面就是停放我屍體的地方。大家都會到這裡來看我最後一眼。”
聽了她的話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擔憂,生怕她就會躺到桌上去,並且立刻死在上面,變成上次我在集市上所見到的那個可怕的蠟像,所以在她放在我肩胛上的手下面,我嚇得縮成一團。
“你說那個是什麼?”她又用手杖指著那裡問我,“就在結了蜘蛛網的地方。”
“小姐,我猜不出那是什麼。”
“那是一塊大蛋糕,是結婚蛋糕,是我的結婚蛋糕!”
她用炫耀的眼神看了一下屋子的四周,然後用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當作柺棍一樣支撐著,說道:“好了,好了!扶我走一下!扶我走一下!”
從這一句話中,我馬上領悟出我必須乾的活兒原來是扶郝維仙小姐在屋子裡一圈圈地來回走動。我立刻就邁開步,讓她把我的肩腫當柺棍。我第一次來到她的家時,曾想效仿彭波契克先生馬車的樣子,這回可真的模仿了。我裝成他馬車的樣子一步步地走著。
她的身體是很孱弱的,我們走了一段她便對我說:“走慢些!”可她走著走著,又會由於不耐煩而走快起來。我們一面走著,她的手一面在我的肩頭上抽動著,她的嘴也在抽動著。因此,我便想到,我們之所以走得快起來,完全是因為她頭腦中的思想快了起來。又走了一會兒,她說道:“去叫埃斯苔娜!”於是我走到樓梯平臺上,像上次一樣大聲叫喊她的名字。等到見到了她的燭光,我便回來扶住郝維仙小姐。我們又在房中統起了圈子。
如果只有埃斯苔娜一個人到這裡來看我們繞著屋子轉,我就已經會感到十分地不安了,何況這次她把我在樓下見到過的那三位夫人和一位先生也帶了來,我真給弄得手足無措了。從禮貌上說,我本該停下步子,但是郝維仙小姐在我肩頭上捏了一把,於是我們又像馬一樣地急走著。我的心裡感到十分侷促不安,因為這些人一定會以為是我玩的花樣。
“親愛的郝維仙小姐,”莎娜·鄱凱特小姐說道,“您的氣色挺不錯的。”
郝維仙小姐答道:“我氣色不好,只不過面黃肌瘦、骨瘦如柴罷了。”
卡美拉突然喜形於色,因為鄱凱特小姐遭到了當頭一棒,於是她裝出一副憂思重重的樣子,注視著郝維仙小姐,嘴裡喃喃地說著:“多可憐的好人!不能指望氣色怎麼好,多可憐的人。說她氣色好,多麼糊塗的想法!”
我們走到卡美拉跟前時,郝維仙小姐對她說道:“你過得好嗎?”這時我本該停下來,可是郝維仙小姐不肯停,於是我們只有繼續走下去。我想卡美拉一定對我恨之入骨。
“謝謝您,郝維仙小姐,”卡美拉答道,“我還過得去。”
“怎麼啦,有什麼事兒嗎?”郝維仙小姐用十分尖厲的語氣問道。
“沒有提的必要,”卡美拉答道,“我並不想在您面前表白我的情感,不過每天晚上思念您已成為我的習慣了,以至於把自己卻丟在了一旁。”
“那麼,你就不要思念我好了。”郝維仙小姐回敬道。
“說起來多容易!”卡美拉帶著溫和的情意,抑制著抽噎,誰料話一碰嘴唇,淚珠一下子滿盈了眼眶。“這一點雷蒙德可以作證,到了晚上我就不得不飲薑汁酒,還要服清醒頭腦的藥。雷蒙德可以作證,我兩條腿上的神經痙攣得很厲害。只要一想到我心頭疼愛的人,我就著急,一著急就會噎住,神經就會痙攣。這種情況我已習以為常,不是新鮮事了。我這個人太重情感,過於多愁,如不是這樣,我也不至於消化不良,神經也會像鐵一樣堅硬。我真希望能如此。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