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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蒂伸出下唇,吹了吹前額蕩下來的頭髮。“也不完全是。我的意思是所有離別總是會像今天一樣令人難過,也許只可能更困難,而決不會變得更輕鬆。”
“但是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對。”
他們走出樹林,來到空地,這兒只要生上營火,就會變成前往黑暗塔的旅途上又一個露營地。蘇珊娜已經從輪椅裡爬出來,雙手交疊枕在腦後躺在地上,望著頭頂點點繁星。一看見他們回來,她就坐起身,開始用羅蘭幾個月前就教會她的辦法撐起火堆。
“對,就是這樣,”羅蘭說。“但假如你只注意到一棵樹,傑克——眼前最近的一棵樹——很可能你就看不見遠處的森林。一切事情都已經脫離原先的軌道——甚至每況愈下。我們身邊發生的一切的答案仍舊在前方。當我們在幫助河岔口二、三十個人的同時,或許另外兩、三千人正在其他什麼地方受苦受難、垂死掙扎。倘若這宇宙之中有什麼地方能改變這一切,那麼那個地方就是黑暗塔。”
“為什麼?該怎麼辦?”傑克問。“這座塔到底是什麼?”
羅蘭蹲在蘇珊娜剛剛支起的柴堆旁,掏出打火石,喳喳摩擦出火花,很快小火花開始在嫩枝與乾草堆中跳躍起來。“我無法回答那些問題,”他回答。“但願我能知道答案。”
埃蒂心中暗自叫好,這真是個聰明的回答。羅蘭說的是我無法回答……這與我不知道絕對是兩碼事。差得遠了。
15
晚餐就是清水與蔬菜。他們的胃口還沒從河岔口那頓盛宴中恢復,甚至連奧伊在吃了一兩口傑克喂的東西后都拒絕再吃。
“你在那裡為什麼不肯說話?”傑克開始訓斥這頭貉獺。“你讓我看上去像個白痴。”
“白痴!”奧伊重複道,鼻頭摩了摩傑克的腳踝。
“每次它開口都有進步,”羅蘭發現。“它聽起來甚至已經有點兒像你了,傑克。”
“傑克!”奧伊沒有移開鼻頭,它雙眼周圍的金邊讓傑克很是著迷;映著搖曳的火光,金邊彷彿在緩慢流轉。
“但是它不願意對那群老人說話。”
“貉獺有時候很挑剔,”羅蘭說。“它們這種動物很奇怪。如果要我猜,我會說這頭貉獺是被它的同伴趕出來的。”
“你怎麼會這麼想?”
羅蘭指了指奧伊身側的傷口,上面的血跡已經被傑克清理乾淨(奧伊並不喜歡這個過程,但仍然忍受下來),儘管它還有點兒瘸,但傷口已經癒合。“我敢打賭這是另一頭貉獺咬的。”
“可是為什麼他自己的同伴——”
“也許他們受不了他的聒噪,”埃蒂漫不經心地打斷傑克。他摟著蘇珊娜的肩膀,躺在她身邊。
“也許,”羅蘭說。“尤其如果它是它們中惟一還想說話的一個的話。其它貉獺大概認為他聰明得過了頭——也許過分傲慢——而不符合它們的口味。動物間的嫉妒心肯定比不上人類,但也不能就說它們完全無辜。”
此時這段討論的物件閉上眼睛,彷彿已經睡著……但傑克發現當他們繼續說下去時他的耳朵抽動了一下。
“它們到底有多聰明?”傑克問。
羅蘭聳聳肩。“我提過的那個老馬倌——就是說好貉獺會帶來好運氣的那個——發誓說他年輕的時候有一頭會算術的貉獺。他說它能在馬廄的地上抓出數字,或者用鼻頭擺出石頭表示總數。”他微微一笑,笑容頓時照亮了整張臉龐,驅散了自從他們離開河岔口以後一直停留的陰霾。“當然,馬倌和漁夫天生就愛說謊。”
眾人陷入一陣沉默,傑克感到倦意襲來。他覺得趕快得睡覺了。但就在此時,規律的鼓點聲又從遠處東南方傳來,他立刻直起背,大家誰都沒說話,只是靜靜傾聽。
“那是搖滾樂的節奏,”埃蒂突然打破沉默。“我知道肯定是。去掉吉他聲,剩下來就是這樣的。老實說,聽上去很像ZZ託普合唱團①『注:ZZ託普合唱團(ZZ Top),美國七十年代得克薩斯州著名的布魯斯搖滾樂隊。』。”
“ZZ什麼?”蘇珊娜問。
埃蒂露齒一笑。“在你的時代他們還不存在,”他說。“我是說,他們也許存在,但是在一九六三年他們不過是得克薩斯州的一群小學生。”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又說,“如果說這聲音不像‘時裝男人’或‘尼龍飛蟲’的背景鼓聲,我寧願被天打雷霹。”
“‘尼龍飛蟲’?”傑克說。“這個歌名可夠蠢的了。”
“不過也挺滑稽,”埃蒂說。“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