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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熊大聲咆哮,繼續拍打這棵大樹,老樹幹上被刻出道道裂口,瞬間清澈黏稠的樹液從裂口中淌了出來。埃蒂繼續向上爬,上面的樹枝逐漸變細。他冒險向下瞧了一眼,卻正好對上巨熊混濁的雙眼。巨熊仰著腦袋,而在它下面,整個空地就像一塊箭靶,散亂的營火灰燼像靶心一樣嵌在正當中。
“沒抓著我,你這個毛乎乎的混——”埃蒂剛開口,突然,仰著腦袋看他的巨熊又打了個噴嚏。剎那間,埃蒂被熱乎乎的鼻涕噴了個透,鼻涕裡面全是白乎乎的小蠕蟲,在他的襯衫上、胳膊上、喉嚨上和臉上不停地蠕動。
埃蒂驚叫了起來,感到極度噁心。他趕緊撣他的眼睛嘴巴,卻突然一晃失去平衡,還好他及時鉤住身邊的一根樹枝。穩住身形後,他繼續撣,想趕緊抹掉一身黏乎乎的蟲子。巨熊又開始咆哮著猛力擊打這棵大樹,大樹就像狂風中的桅杆一樣劇烈晃動起來……幸好巨熊的前爪最高能夠到的地方離埃蒂棲身的樹枝還差七英寸。
埃蒂發現,小蟲子死得很快——肯定是因為離開了怪物體內感染的傷口就開始死去了。他感覺好了一些,趕緊繼續向上爬,可是爬了十二英尺以後,他就不敢再向上了。這棵古松雖然樹幹下面樹枝伸出去有八英尺,但是到上面已經不到十八英寸。埃蒂儘量把體重分配到兩根樹枝上,但是他仍然感覺兩根枝丫都已經被壓得沉了下去。他現在已經可以看得很遠,一片片森林像起伏的綠毯,一直延伸到西面的山腳。若是在平時,這絕對是值得細細欣賞的美景。
世界之巔,天哪,他思忖道。低下頭,他又看見了巨熊上仰的臉,剎那間,所有清晰的思考全被抽走,腦子裡剩下的只有驚歎。
巨熊的頭蓋骨後面長出了個什麼東西,埃蒂覺得就像小型的雷達盤。
這個裝置急急轉動,反射出一道道亮光,而且埃蒂能夠聽見它發出的尖銳聲音。他以前有過幾輛舊車——就是那種在二手車市場、擋風玻璃上塗著特別推薦字樣的舊車——他覺得這個裝置發出的聲音就是那種如果不及時換掉就會僵住的軸承發出的聲音。
巨熊又發出一聲長長的咆哮,蠕滿小蟲的黃色泡沫滲出前爪,凝結成塊兒。如果他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張完全瘋狂的臉,(他琢磨著他實際上看到過,他曾多次與那個十足的潑婦黛塔·沃克眼對眼接觸)那麼他現在就看著這樣一張……但是,感謝上帝,這張臉在他下面三十英尺,那對尖銳的前掌最高碰到的地方離他腳底也有十五英尺。而且,與其他那些被巨熊用來發洩的樹不同,這棵樹還活著。
“一個僵局,誰都別想贏,親愛的。”埃蒂喘了口氣,用粘滿樹液的手擦了一把前額的汗,順手把黏乎乎的一團甩了下去,正好砸在怪物的臉上。
這時,這個被原住民稱做米爾的大傢伙突然用前爪環抱住樹幹,開始拼命地搖晃大樹。埃蒂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緊緊抓住樹幹想保住小命。松樹開始像鐘擺一樣,左搖右晃。
6
羅蘭在空地的邊緣停了下來。蘇珊娜坐在他的肩上,不可置信地望向空地。這怪物站在一棵大樹的樹基那裡,四十五分鐘以前他們離開的時候埃蒂就坐在那棵大樹下面。由於視線被交錯的樹枝和深綠色的松針擋住了,蘇珊娜只能看到怪物身體的一部分。羅蘭的另一條槍帶落在它的腳旁。而槍套,她看見,是空的。
“我的天哪!”她喃喃說道。
巨熊像個瘋婦般不停地咆哮,發瘋似的搖晃大樹。樹枝像在狂風中來回甩動。她的視線向上滑去,突然發現在樹頂部有一個黑色的人影。那是埃蒂正緊緊抱著樹幹,隨著大樹不斷搖擺。這時,他的一隻手突然滑了下來,狂亂地揮舞著試圖抓住一個支點。
“我們該怎麼辦?”她對羅蘭大叫道。“它會把埃蒂搖下來的!我們該怎麼辦?”
羅蘭試著想辦法,可是那種怪異的感覺又重新襲來——他一直有這種感覺,只是緊張和壓力讓這種感覺更糟。他覺得就好像腦子裡有兩個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記憶,互相爭吵、各自堅持自己的記憶才是對的。槍俠覺得自己快被分成兩半了。他拼命地努力調解這兩半兒,終於設法控制住了……至少暫時。
“它是十二個中的一個!”他大叫道。“守護者中的一個!肯定是!但是我以為他們已經——”
巨熊又開始對著埃蒂大吼,猛拍大樹,就像兇猛的拳擊手一樣。樹枝噼啪斷裂,紛亂地落在它腳下。
“什麼?”蘇珊娜尖叫道。“什麼剩下的?”
羅蘭閉上了眼睛。在他的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叫道,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