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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失事,取消了航班座位,結果果然飛機失事;一名男子夢見自己的兄弟被關在一家生產中國幸運餅的工廠裡,結果果真如此。你閃電般預感到收音機將要播放“吻”樂隊的歌曲、胖女人拎著的布魯明戴爾百貨的袋子裡裝著裹在紅毛巾裡的洋娃娃、餅乾小販要喝一瓶優胡飲料而非一罐,可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忘記這一切吧,他說服自己。全結束了。
這個想法還挺不錯,只是在第三節課的時候他意識到根本就沒有結束;一切才剛剛開始。此時他正在上初級代數,他坐在教室裡,正看著諾福先生在黑板上寫簡單的方程式,就在這當口,恐懼開始降臨:一套全新的記憶浮出腦海,就像眼睜睜看見怪物從霧濛濛的湖面上浮起。
我到了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他想。我的意思是,我將會知道——如果凱迪拉克真撞上我的話我就會知道了。那是一個驛站,但是那部分的我現在還不知道。那部分的我只知道那是沙漠中某個了無人煙的地方。我一直哭,因為我很害怕,我怕這就是地獄。
下午三點鐘,他來到中城保齡球館,知道此時他應該在馬廄裡找到了水泵,弄到一些飲用水。水很涼,礦物質的味道很濃。很快他就會走進一間曾經是廚房的屋子,找到一塊幹牛肉。他非常確定地預感到這一切,正如他預感到餅乾小販會拿出一瓶優胡飲料,布魯明戴爾購物袋裡的洋娃娃有一雙藍眼睛。
這種感覺就像他擁有對未來的記憶。
他只打了兩組球——一組得了九十六分,一組得了八十七。他把成績單交到櫃檯時,蒂米瞅了一眼,搖搖頭說:“你今天發揮失常啊,冠軍。”
“你什麼都不明白。”傑克回答。
蒂米仔細看看他。“你還好吧?臉色很蒼白。”
“我可能感冒了。”這句話倒不全是謊話。他非常確定他肯定是染上了什麼怪病。
“回去躺躺吧,”蒂米建議道。“多喝點兒水——松子酒、伏特加什麼的。”
傑克勉強擠出笑容。“也許我會的。”
他慢慢走回了家。整個紐約最誘人的景色鋪展在他的眼前——寧靜的下午,街道每個角落都有音樂家在演奏。綠葉繁茂,每個行人都心情愉快。傑克眼見這一切,卻同時也看見隱藏在後面的景象:看見他自己蜷縮在廚房陰暗的角落裡,此時黑衣人正在馬廄水泵旁大口喝水,像只獰笑的老狗;他——或它——沒有發現傑克離開,之後他看見自己舒了一口氣,嚶嚶地哭了起來;他看見自己在太陽落下時沉沉睡去,繁星綴滿深紫色的沙漠天空,像碎冰塊兒一樣熠熠發光。
他拿出鑰匙,開啟聯體公寓的門,走進廚房想找點兒東西吃。他並不餓,只是習慣想吃點兒東西。他走向冰箱,可是瞥見了食品室門,他停了下來,突然意識到驛站——另一個他身處的陌生世界——就藏在這扇門後面。他只要推開門,就可以和已經到了那個世界的傑克匯合,他腦海中疊加的記憶會消失,那兩個一直喋喋不休爭論他是否在八點二十五分死了的聲音最終會沉寂。
傑克伸出雙手推開食品室的門,欣慰的笑容明亮地在臉上綻開……然後突然僵住。與此同時,站在食品室後面小板凳上的肖太太大聲尖叫起來,手一鬆,一罐番茄醬掉在地板上。她在板凳上晃了晃,傑克趕緊衝上前扶住她,免得她一腳踩在地上的番茄醬上。
“荊棘叢裡的摩西①『注:Moses in the bullrushes。此句出自《聖經·出埃及記》第三章,摩西在燃燒的荊棘叢中接到了神的旨意,要把以色列人從埃及人的統治下解救出來。』!”她氣喘吁吁地擺動雙手。“你把我的七魂六魄都嚇出來了,約翰尼!”
“對不起。”他回答。他的確很抱歉,但是同時也品嚐到失望的苦澀。終究這還是一間食品室。他剛剛如此確定——
“你在這兒鬼鬼祟祟地幹什麼?今天是你打保齡球的日子!我以為你起碼一個小時以後才會回來。我甚至還沒為你準備甜點呢,所以你可別指望了。”
“沒關係。反正我也不餓。”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番茄醬罐子。
“你進來我一點兒也沒聽見。”她小聲咕噥道。
“我聽見有耗子或什麼的。我猜大概就是你。”
“我猜也是。”她走下小板凳,接過番茄醬罐子。“你看上去好像感冒了,約翰尼。”她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但是這也不表示什麼。”
“我想我只是累了,”傑克說,同時他心想:如果真是這樣兒該多好啊。“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