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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暑假前四天,他終於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沒有任何救援趕來。是該放棄的時候了;是任風暴捲走自己的時候了。
但是最終的導火索是英語寫作課的期末作文。
約翰·錢伯斯在派珀學校的第一學年很快就要結束。在他三、四個朋友眼中,他是傑克。(如果他父親知道這件事兒,肯定會暴跳如雷)儘管他已經十一歲,上六年級了,但是他的個頭比同齡的孩子小,第一次見到他的人都覺得他還很小。實際上,一年前的時候他還常常被誤認為女孩兒,這讓他後來鬧著讓母親同意把他的頭髮剪得更短。當然,他父親對他剪短髮倒沒什麼意見。他只是露出他僵硬的、不鏽鋼似的笑容,說:這孩子只是想看起來像水兵,勞麗。這也不錯啊。
對他父親來說,他從來不是傑克,幾乎也不是約翰。對他父親來說,他通常只是“這孩子”。
去年夏天的時候,(正逢兩百年國慶——到處掛滿白禿鷲的彩旗,紐約港裡停滿了橫帆船)他的父親就對他解釋道:派珀學校,簡單說,就是全國你這個年齡的男孩兒能上的最好的學校。傑克能上這所學校和錢沒有關係,艾默·錢伯斯解釋說……近乎堅持。他對此無比自豪,儘管當時只有十歲的傑克並不相信。他覺得這完全是他父親編造出的一套鬼話,好讓他自己在午餐聚會或雞尾酒會上閒閒地說:我小孩兒?噢,他上派珀學校。這可是全國這個年齡的男孩兒能上的最好的學校了。錢可不能把你買進去,你知道的;派珀只要最聰明的。
傑克非常清楚艾默·錢伯斯有多麼頑固,他的腦子就像熊熊燃燒的壁爐,願望和主觀的想法就像木炭,最終會被燒成堅硬的鑽石,他把這些鑽石稱之為事實……或者,在更多私下的場合裡,他稱之為“近似事實”。他最喜歡說、也最常說的就是那句充滿敬畏的事實上是,只要有機會他都會用這句話。
事實上是,錢可不能幫任何人上派珀學校,他父親在那個兩百年國慶的夏天一直這樣告訴他。那個天空蔚藍、到處是白禿鷲和橫帆船的夏天是傑克的一段黃金記憶,因為那時他還沒有失去理智,惟一的擔心就是他能不能符合這個號稱是天才孵化園的派珀學校的要求。惟一讓你能上派珀學校的就是你這裡面的東西。艾默·錢伯斯身子探過辦公桌,用薰滿尼古丁味道的手指重重敲了敲他兒子的腦門兒。明白了嗎,孩子?
傑克點點頭。他沒必要和他父親說話,因為他對待每個人——包括他妻子——的方式都像對待他在電視廣播網的下屬一樣。他在那兒是節目製作的頭兒,而且是著名的殺手老闆。你只需要聽他說、適時地點點頭就行了,過一會兒他就會放你走。
很好,他父親邊說邊點燃第八十根駱駝牌香菸,他每天都要抽那麼多。那麼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你需要用功讀書,否則他們永遠都不會給我們寄來這個的。他撿起派珀學校寄來的錄取通知,把紙抖得嘩嘩作響,動作裡透出一股子野蠻的勝利感,彷彿這封信是他在森林裡殺死的獵物,馬上就要剝皮生吞。所以好好用功。拿個好成績,讓我和你母親為你驕傲。如果學年末你能拿到平均A的成績,你就可以到迪士尼世界去玩兒。這可是值得好好努力的獎勵,不是嗎,孩子?
傑克的確拿了好成績——門門都得了A(直到最後三個禮拜)。大概他已經讓他的父母很自豪了,儘管他們很少在家,所以還很難說。平時他放學回家的時候通常都是沒人在家的,除了格麗塔·肖——管家——以外,結果他只能把他得A的成績單給她看了。之後,這些成績單就被丟在他房間的角落裡,傑克偶爾會翻看一下,琢磨著這堆紙到底有沒有意義。他希望它們有意義,但是他對此非常懷疑。
傑克覺得這個夏天他也去不成迪士尼世界,無論他有沒有拿到平均A的成績。
他琢磨著自己更可能去的是精神病院。
五月三十一日早上八點四十五分,當他走過派珀學校的兩道門時,幻覺突然出現在眼前。他看見他的父親在洛克菲勒廣場七十層樓的辦公室裡,嘴角叼著一根駱駝牌香菸,藍色的菸圈在他頭頂盤旋,他身子探過辦公桌,正在對他的下屬說話。整個紐約市展現在他父親身後,所有的喧囂與擁擠都被瑟莫潘雙層窗玻璃阻隔在外。
事實上是,錢不能讓任何人進入陽光谷療養院,他的父親對下屬說,陰沉的語調透出得意。他伸手敲了敲下屬的額頭。惟一能讓你進這樣一個地方的機會是你的聰明腦瓜出大問題的時候。那孩子就是這樣,但是他讀書絕對用功。他們告訴我他可是學校裡最好的。而且如果他們讓他出來——如果他們讓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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