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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本在陸漸意料之中,當下笑道:“不妨事,我去打魚來。”既無漁船,便折斷大樹,紮了一個木排。陸大海見他揮拳斷樹,有如割草,只驚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陸漸紮好木排,補好漁網,嘬口長嘯,響遏行雲。不多時,一個黑白小點鑽出雲層,急速掠來,飛得近了,卻是一隻比人還高的巨鶴,雙目如鏡,神采飛揚。陸大海從未見過如此大鳥,眼見巨鶴倨傲兇猛,只嚇得躲在一旁,不敢上前,但聽陸漸發號施令:“大傢伙,我要捉魚,你去瞧瞧,哪兒魚多,回來報我。”
巨鶴一聲清唳,沖霄而去。陸漸向陸大海道:“爺爺稍待,我去去便來。”踏排入海,不用槳櫓,揮拳擊水,真氣凝如實質,有如無形槳櫓,攪動海水,催著木排向前。巨鶴在空中巡視一番,發現魚群,當即盤旋不去,陸漸催船上前,撒下漁網,“天劫馭兵法”轉動,水中魚群身不由己,均被漁網粘住,作了網中之物。陸漸撒了三網,網網皆滿,木排上鮮魚堆滿,活蹦亂跳,不少魚剛出網繒,又跳入海。
陸漸心知再打一網,這木排非沉不可,只得掉轉回岸。陸大海早已拿了魚簍候著,見了這麼多活魚,方覺魚簍太小,呆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陸漸說聲:“爺爺閃開。”下了木排,一拽一託,那木排平平升起,連排帶魚,均被他扛在肩上,來到屋前,傾斜木排,活魚雨點般落下,在屋前堆積如山。
陸漸笑道:“夠了麼?”陸大海搓著雙手,一迭聲道:“夠了,夠了。”又走上前來,捏著陸漸肩膊肌肉,嘖嘖稱奇:“乖孫子,你什麼時候練成這等本事,真叫我吃了一驚。”陸漸臉一紅,訕訕道:“一點兒蠻力罷了,不算什麼。”陸大海笑道:“蠻力也好,蠻力也好。”望著滿地鮮魚,又發愁道,“魚是好的,就是太多,不知拿什麼裝。”陸漸道:“這個容易。”便去附近招來幾根竹子,拍破了,擰成兩個半人高的大籮筐,放入鮮魚,用一根大腿粗細的長竹擔起,說道:“爺爺,我去城裡賣魚,你在家等著。”
兩筐海魚沉甸甸的,約有千斤。陸漸擔在肩上,卻是渾如無物。陸大海驚喜不勝,拍手稱奇,他好容易見著孫子,戀戀不捨,須臾不忍分離,便道:“我陪你一道去,若有魚從籮筐裡落出來,也有人撿。”陸漸笑道:“也好,呆會兒我賣魚,你數錢。”
陸大海眉飛色舞,歡喜半響,驀地神色一黯。陸漸瞧見,問道:“怎麼?”陸大海道:“乖孫子,你有所不知,市集上那條‘大黃魚’越發不成話了,打來的魚如無他的准許,決不能賣,賣魚所得,都要給他六成,若不然,先打爛魚,再打傷人,兇得很呢。”
“不打緊!”陸漸笑了笑,“他要錢,我給他便是。”說罷挑起籮筐,大步向城中走去。陸大海跟在一旁,指指點點,絮絮叨叨,訴說陸漸走後的四鄰變遷:誰家老人去世了,誰家閨女出了嫁,誰家生了孩子,誰家有遭了橫死。小小漁村,本也是紅塵一隅,世間一切悲歡離合,生離死別,年復一年在此上演,片刻也不曾耽誤,
陸漸默默聽著,聽到喜慶處,祖父大笑他也大笑,聽到悲慼處,祖父嘆氣,他也嘆氣,祖孫二人彷彿一體,神態模樣也相差無幾,陸大海說了一陣,忽道:“漸兒,你出去幾年,人出息了,年紀也長了。從前嘛,我總擔心家裡窮,人家瞧你不上,如今憑你打魚的本領,扛鼎的氣力,不出一年,必然豐衣足食。我方才琢磨了一下,你呢,年紀不小,也該娶房媳婦,續續香火了。今天賣了魚,我便備一份厚禮,託東村周嬸替你走一走,看一看,瞧哪家閨女願意,尋好日子把事兒辦了。唔,你還記得北村姜家的二閨女麼?小時候你們一起玩過沙呢,今年滿十七了,小模樣不錯,就是黑一點兒,左腿還有點兒瘸。但你也不是什麼公子哥兒,找媳婦嘛,不能太挑,能養孩子就是好的……”說到這裡,忽見陸漸猝然止步,兩眼痴痴望著遠處。
陸大海循他目光瞧去,只見亂草荊棘掩著一片斷壁殘垣,悽清荒涼,叫人目不忍睹。陸大海嘆道:“姚家這把火燒了兩天才熄,莊裡更無一個活人,將山東巡撫也驚動了,派了不少捕快來查。查了好幾個月,也沒查出緣由,只好定一個倭寇搶劫了事。唔,你那日也在莊裡,可知道發生什麼事?”
陸漸聞如未聞,只望著廢墟後那片樹林出神。林木青青,蒼煙藹藹,林煙深處,似有一個窈窕秀麗的影子,縱劍飛舞,繡衣如雪,身周寒煙淡淡,有如輕紗籠體,俄而回眸顧盼,淺淺笑容裡透著無盡悽迷。
“土包子……大傻瓜……傻子……”聲聲嗔怪若在耳畔,脆如黃鸝。“它不值錢,它所值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