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部分(第1/4 頁)
為救沈舟虛,暴露身形,更覺意外;再聽說戚繼光竟然得他舉薦,只覺世事之奇,莫過於此,不由得縱聲大笑。
谷縝也笑道:“我本也是病急亂投醫,賭一賭自己的小命,卻不料戚大將軍恁地了得,被我賭個正著,但沈瘸子守信放我,卻有些叫人意外了。”
陸漸笑罷,又問道:“汪直敗局已定,下一步該當如何?”谷縝沉吟道:“眼下戰事混亂,沈瘸子又看得頗緊,於亂軍中擒捉此人,頗為不易。戚將軍如此本領,不如讓他先捉汪直,佔個頭功,我們再從大牢裡將他偷出來。”
陸漸聽了,欣然答應。谷縝便就近挑了一家客棧,與陸漸吃飯更衣。這客棧本是他的產業,故而掌櫃見了二人,分外殷勤。
沐浴已畢,二人換了一身乾淨衣衫,又用過幾樣精細早點,覓一間臨街上房宿下。陸漸苦戰一夜,睏倦已極,倒榻便睡,渾忘時日。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被歡呼聲驚醒,起身望去,谷縝倚在窗前,嗑著瓜子,正瞧熱鬧。陸漸便也上前,只見長街兩側聚滿百姓,街心官軍押著隊隊俘虜,迤邐而來。
東南百姓對倭寇恨之入骨,眼見官軍得勝,欣喜欲狂,紛紛對一眾俘虜大吐口水,飽以拳腳,不少俘虜被活活打死,
瞧了一陣,忽見戚繼光騎著馬遠遠行來,滿身血汙,容色疲憊。谷縝招來棧中夥計,耳語兩聲,那夥計飛也似下樓,跑到戚繼光馬前,說了兩句。
戚繼光聽了,跳下戰馬,徑向客棧走來。片時登樓,陸漸快步迎上,二人呼兄喚弟,把臂大笑。谷縝也拱手笑道:“戚兄今日得出樊籠,便立奇功,假以時日,必然威震寰宇了。”
戚繼光曾在城頭與他見過,見他在此,也覺驚奇,當即笑道:“足下過譽了,兄弟,這位是誰,還不引見麼?”陸漸便為二人引見了。戚繼光豪氣干雲,資兼文武,谷縝性情瀟灑,風神絕出,兩人交談數句,心中均是生出一般念頭:“這陸漸向來厚道,怎麼結交的人如此精明?”
谷縝心細,料到此時,早已吩咐掌櫃,備好酒饌,此時一一將上。戚繼光見了,笑道:“吃喝就免了,我還要去總督府交割兵權,若是遲了,只怕見責。”
谷縝笑道:“暫飲兩杯無妨。”戚繼光也不勉強,便笑道:“就喝兩杯。”三人坐下,酒過一巡,戚繼光道:“不瞞兄弟,昨夜四更時,為兄才被提出大牢。誰想趕到城頭,便是一場惡戰,至今縱然勝了,也是稀裡糊塗,不知何以有此咄咄怪事。”陸漸、谷縝對視一眼,心中暗笑,卻不說透。
“是了!”戚繼光目視陸漸道,“兄弟你何時從了軍,還做了軍官?”陸漸一呆,不知從何說起,只好支吾道:“不瞞大哥,我並未從軍,那身軍服,卻是買來的。”
戚繼光吃了一驚,拈鬚不語。谷縝不料陸漸如此老實,引得戚繼光生疑,忙岔開話題,笑道:“戚兄,汪直那廝可曾捉住?”
戚繼光嘆了口氣,流露遺憾之色,說道:“那廝很是了得,帶了一小股悍賊,拼死竄出城了……”
陸漸、谷縝聽得這話,臉上頓無血色。戚繼光還不覺有異,再飲一杯,起身笑道:“無論身份如何,兄弟你今日功勞殊大,不如隨為兄去見督憲,求個出身,立功軍中,也勝過你漂泊江湖、老死鄉里了。”
陸漸心亂如麻,脫口道:“大哥,我,我不能隨你去了。”戚繼光怪道:“這是為何?”
陸漸有苦難言,只得道:“小弟,小弟有些要事,立馬就要出城。”戚繼光盯著他,神色間大為疑惑。谷縝嘆了口氣,說道:“戚兄勿怪,那事確然緊急,還望戚兄見諒。”
戚繼光久經世事,瞧出二人大有苦衷,當下也不多問,微微一笑,道:“無妨,來日方長,你先辦事,下回見面,你我再敘不遲。”說罷與陸漸雙手一握,灑然去了。
陸漸目送戚繼光下樓,便與谷縝向棧裡支了盤纏衣物,又要了兩匹馬,出了客棧,直奔城外。
不想戰事方歇,官軍搜捕倭寇餘孽,城門許久不開。捱到正午時分,始才出城。郊野晴翠方好,雀鶴飛鳴,牯牛飲水,牧童吹笛,兩人回望城郭,數日間種種遇合,與眼前景象一比,真若大夢一般。
谷縝料得汪直必然竄入東海,向東追了十里,卻又聽說辰未時分,倭寇官軍在附近激戰一場,倭寇敗走,不知所蹤。後又聽說,沿海有大隊官軍攔路,焚燬一概大小船隻,倭寇殘部無法入海,向西退去了。
谷縝道:“沈瘸子倒有先見之明,早早斷了海路。倭寇離了海,威風可要折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