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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人去船空,僅留三兩個護衛照看貨物,閒極無聊,聚在艙中賭錢。陸漸一貧如洗,自然無人叫他。陸漸無所事事,想到所學的“十六相”,尚有四相未能練成,便自到船尾苦練,子夜方告成功,心道:“大師說的三十二相,我只學了一半,卻不知另一半上哪兒學去?”想到魚和尚,思念之餘,又覺黯然。
次日,陸漸又和周祖謨上岸交易,將存貨賣了七七八八,再覷行情,低價購入硫黃、蘇木、刀扇、漆器等東瀛土產,打算運歸中土。
料是買賣順暢,周祖謨甚是心寬,每晚都與眾海客去妓樓尋歡,黃昏上岸,凌晨方回。陸漸則苦練十六相,漸漸貫通,只是遠未達到魚和尚所說的“化盡相態,僅存神意”的地步。
這一日傍晚,周祖謨忽道:“小陸,你今晚隨我們去吧。”陸漸吃驚道:“我可不去。”
周祖謨笑道:“讓你去,不是逛窯子,而是做通譯。”陸漸道:“通譯什麼?有買賣嗎?”
“怎麼沒買賣?”羅小三笑道,“周老爺新近勾搭上一個倭妓,想給她贖了身,帶回去做小老婆。你說,這算不算買賣?”
周祖謨笑罵道:“死猴兒,盡會子虛烏有,損你老子。但說起來,那些倭婆子嘰裡呱啦的,也不知多收了老子的過夜錢沒有。陸漸你今晚去了,定要給我弄明白了,省得大叔盡花些糊塗錢。”
眾海客你一句我一句,盡拿妓樓中的勾當說事。陸漸聽得面紅耳赤,作聲不得。周祖謨卻不容他多想,連唬帶哄,拖他上岸。
一行人吆喝笑鬧,行了一程,轉入一個小巷,巷內昏暗幽深,簷角風燈搖曳、珠箔飄轉,映得眾人的面孔忽明忽暗,巷子裡氣息頗是汙濁,濃得化不開的脂粉氣混合了一股奇特的腐敗味道。兩側的小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偶爾能從門縫間瞧見一張素白如絹的臉。
走到巷子盡頭一扇漆門前,周祖謨止步道:“你們在附近守候,我跟小陸進去。”眾人一反嬉笑神態,肅然轉到簷下。
陸漸但覺奇怪,卻見周祖謨走到漆門前,敲了幾下,漆門開啟,露出一張敷滿白粉的婦人圓臉,左眼下一粒硃砂小痣,分外惹眼。
只聽那婦人道:“你們找誰?”陸漸一怔,卻聽周祖謨道:“小陸,你告訴她,我們來找龍崎先生。”陸漸說了,那婦人露出疑惑之色。周祖謨忽地取出一大塊銀子,塞到她手裡,那婦人怔了怔,退後關門。
兩人立了半晌,那漆門忽又敞開,那婦人出門鞠躬道:“對不住,龍崎大人問有什麼事?”周祖謨聽了通譯,舉起手來,嘴裡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那婦人一呆,又關上門,半晌方出,說道:“龍崎大人有請。”周祖謨咧嘴一笑,當先入內,進門時還毛手毛腳,在那婦人身上摸了一把,驚得她後退兩步,低聲咒罵。周祖謨左右聽不懂倭語,裝聾作啞,揚長去了,陸漸跟在後面,卻連挨那婦人幾個白眼。
漆門雖小,門內卻別有乾坤,方一入門,便見迴廊曲柱,圍著一簇高及兩丈、七孔八竅的峻峭湖石,迴廊四角,朱燈流轉,映照出奇花異卉,花香幽幽,瀰漫中庭。
那曲廊十步三折,穿行其間,難辨東西,時見山石嶙峋,池沼溶溶,睡鶴驚起,寒鳧飛渡。周祖謨不禁罵道:“這狗倭寇倒會享受,竟把蘇杭的園林也搬來了。”
咒罵間,二人被領到一所小廳,那圓臉婦人一拍手,進來兩名年少女子,身著短衣,眉眼清秀。那婦人道:“請二位更衣。”
陸漸吃了一驚,周祖謨聽了通譯,笑道:“這些倭人倒也謹慎。小陸你告訴她,更衣不必,若要搜身,大可搜來。”
陸漸說了,那圓臉婦人點點頭,示意二女上前。周祖謨乃是風月老手,放開四肢,任其摸索,面上露出陶醉之色。
陸漸卻覺那少女緊貼自己,嬌軀火熱,呼吸微聞,十指所過之處,有如蟻附蛇行,不自禁頭皮發麻,渾身燥熱,當那少女摸到大腿根時,他再也忍耐不住,猛然後躍。那少女初時一怔,繼而掩口輕笑,轉身跟那圓臉婦人議論。那婦人不時瞥視陸漸,眼角聚滿笑意,陸漸越發羞赧,幾乎抬不起頭來。
搜身已畢,那婦人當先帶路,又轉過兩道曲廊,忽見遠處一座花廳燈火通明,笑語時來。
那婦人走到廳前,躬身道:“龍崎大人,人帶來了。”廳中一寂,有人以倭語高聲道:“誰要買鳥銃呀?”陸漸定眼望去,說話的是一個矮胖倭人,光頭無須,大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