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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看似清晰的東西在瞬息間便模糊了起來。
風湛雨苦苦一笑,面具下那俊秀的眉峰雖然飛揚起來,卻在眉尾處結出瞭解不開的抑鬱。初冬的夜風無孔不入地從窗縫裡鑽進來,刺骨的冷,讓人顫抖之餘,太陽穴也免不了一抽一抽地疼。“我當然想帶她走,可是,她會甘心就這樣跟我走嗎?”他雙臂環胸,輕輕靠在牆上,似乎是在無奈地低嘆,黯沉的眼中神情複雜,就連向來慧黠的殷心也猜不透他在思量些什麼。
“那你就甘心她再一次回宮,整日與另一個男人朝夕相對,甚至共處一室?”殷心緩緩地步上最後幾級樓梯,話語和腳步一樣的輕,也一樣的慢。那種輕而緩慢腳步和話語之中不約而同地帶著告誡,直視他的眼眸如同鋒利的鉤子,溢滿陰雲似的黯然和嘲諷。“日久難免生情,朱祁鈺可不是個簡單的角兒,你難道就不擔心?”
“她的歸宿,總該要她自己選擇。即便再怎麼不甘心,我也會尊重她的意願。”風湛雨深吸一口氣,眼眸裡漾起了傷感的洶湧,胸膛裡的火和疼互相攀附著,翻滾著炙人的岩漿,幾欲噴薄而出的火焰蔓延開來,驀地就把曾經的纏綿和溫存燒得支離破碎,記憶中那些承諾,那些情話都成了模糊的夢吟,似不能隱蟄的龍在低低哀嘯。
“她現在根本是騎虎難下,你怎麼也這麼糊塗,放任她隨便胡來?”殷心有些動怒了,狠狠咬牙,幾乎抑制不住自己想要說些重話的慾望,卻見他英氣的俊目裡,竟似有晶光在閃爍。他驀然轉身,狠狠地一拳捶向牆壁——
那一拳最終並沒有捶到牆上。
最後的剎那,他停下了,艱難地,隱忍地,緩慢地,拳頭曲張開來,掌心裡空空如是,似乎是抓住了什麼,又似乎是放掉了什麼,最終,只能無可奈何地長嘆一口氣。
素衣還在蒔花閣內,這一拳若是真的捶到了牆上,必然會驚動她,屆時,或許會讓這本就繁蕪的局面變得更加複雜。
殷心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只覺得他那寬厚的肩膀上扛著什麼沉重的東西,卻又不得不挺直了腰背,傲氣混合著哀傷,變成苦澀。她突然感到感到鼻翼酸澀,壓低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嘶啞了。“如此看來,你師父給你的藥你必然也已經給她了。”這一句,與其說是疑問,倒不如說是確定。
風湛雨默不作聲,只是略微頷首。
“那她喝了麼?”殷心只覺得心絃一緊,疑問出口,便立刻屏息等待答案。
若是喝了,這些苦心安排便全然宣告失敗了,若是還沒有喝,說明素衣還在反覆考慮,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一切也就還不算是無可挽回。
雖然只是一件看似簡單的事,卻可以折射出太多的心思,也可以被賦予太多的定義。
他依舊只是沉默,但那搖頭的輕微動作令殷心稍稍緩了一口氣。
“要是她不慎選錯了,如何是好?”殷心突然間覺得心口隱隱地痠痛,有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
有時,預感總令人惴惴不安,像是命運定下的鬼魅,時不時,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讓心口烈烈地一灼,被某些不知名的東西糾纏著,陰魂不散,揮之不去。素衣有太多東西放不下,那些東西,有的是不能錯過的,有的是可以放棄的,但,誰也說不準,對於素衣而言,風湛雨的情意和所謂的天下比起來是屬於可以錯過的類別還是不可放棄的類別。
“只有自己決定的路,才可以義無反顧地走下去,即便是錯,也不會後悔。”風湛雨終於又開口了,似乎是躊躇了一下,心頭五味雜陳,眼裡心事重重。
“寵她是一回事,由著她的性子又是另一回事,她向來倔強,執拗,認準了什麼便是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輕易回頭。你這樣——”殷心的眉蹙了又蹙,嘆口氣,轉身往走廊而去。那最後的一聲嘆息猶如一個可怕的咒語,嘆得他的心不斷地往下沉,往下沉。“哎!放棄了這個機會,她以後會不會後悔我不知道,不過,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話一入耳,風湛雨心一緊,甘甜酸澀的滋味一時之間交織而過,周身血脈奔湧,指節在緊握下變得青白,眼神也冷了,面具下那英俊的臉龐漸漸化作了扭曲的形狀,緊抿的薄唇,凸蹙的眉宇,呈現出一種可怕的,誰也不曾見過的猙獰。
他看著殷心推開了蒔花閣的門,自己卻只能近乎機械地緩緩一步步下樓。如果他此刻能夠什麼也不管,不顧一切地帶著素衣遠去天涯海角,那麼,便也可以顯出他的私心來,可是,那些直至老死也不能說的秘密如同一把沉重的枷鎖,讓他無法掙扎,只能在惶惶中等待。推開門,冷風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