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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刻,是該走還是該留?
若是要走,往哪裡走?
若是要留,是留下積極備戰還是留下堅壁以守?
走,即是逃,就如同苟安一隅的南宋,將半壁江山白白拱手相讓。想當年,太祖皇帝南征北戰,半生戎馬才從北元手中奪得了這大明江山,難道,如今就這麼輕易地再送給蒙古人嗎?
可是,如果留下堅守,哪裡來足夠的糧食?積糧早在皇兄親征時便已經被悉數徵調,所剩無多,如果不能及時自其他州府徵調糧食,堅壁死守無疑就是坐吃山空,吃完了儲糧又當如何?難道,要滿城的將士與百姓皆啃草根樹皮不成?
若是要戰,大明的勁甲精騎皆於土木之敗中陷沒,眼下京師防備空虛,餘下的疲兵勞卒不到十萬,精銳之師更是寥寥無幾。五十萬精銳尚且吃了敗仗,幾乎全軍覆沒,滿朝文武也在這次變故中折損了大半,而今,有誰夠膽跨馬迎戰?有誰值得全然信任?有誰又能夠保證,這抵抗不是勞命傷財,羊入虎口?一旦開戰,若是再有個什麼閃失,極有可能是魚死網破,玉石俱焚,大明也將隨之毀於一旦!有誰敢擔下這個責任?!
左右為難,背腹受敵,該如何是好?
“如今之計,諸位有什麼看法?”朱祁鈺說得極慢,輕緩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那銳利的鷹眸徐徐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在那一張張或胖或瘦的臉上看到了各種各樣的表情,有畏懼,有驚恐,有忐忑難安,有六神無主,還有搖擺不定。他不知道自己那少年登基的皇兄是否也曾這樣仔細地觀察過滿殿朝臣,總之,每一個表情背後所隱藏的複雜心思,他都一一看在眼中,記在心裡。
那感覺竟然就像是在欣賞一出無聲的雜戲,滑稽得讓他突然萌生了想大笑的衝動。
尹素衣呀尹素衣,你不是說本王笑不出來嗎?本王如今照樣能夠坦然大笑!天下之事自有好事者分憂,本王不過是個小小的郕王罷了,眼下暫時被推到臺前清掃滿地狼藉,不管方法是否合宜或者清掃得夠不夠乾淨,也都只能竭盡全力,無法做任何保證。至於大明今後是興盛還是滅亡,一切都順其自然,聽憑造化吧!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之時,翰林侍講徐珵突然出列,言之鑿鑿:“微臣觀星象,比照歷數,發現如今大明天命已去,只有南遷才可以避過此劫。”他的話猶如一記悶棒,將原本哭個不停的朝臣給敲得呆若木雞,半晌沒有回過神。
南遷?
素衣細細打量著徐珵。此人眼神閃爍,看來似乎自有算計,身上也沒有半分術士的鎮定自若,而且,她昨起卦之時也曾觀過星象,星象並未顯示南遷可避天劫,由此可知,此人所言恐怕是無根無據妄自揣測。不過,這提議至少是遂了某一部分朝臣的心。之前曾聽鄺伯伯提過,一些達貴人聽聞親征不順利,擔心事有突變,為了保全身家命,紛紛將子家眷送往留都,蘇州等地。而這徐珵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素衣心絃一顫,不由暗自冷笑。這朝堂之上果然是事事出乎意料,就連提議逃跑也能找到一個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真可謂奇哉!
四兒的易容術果真是出神入化,助她潛入宮中,混跡在太監裡,沒有露出一絲破綻。她如今站在離朱祁鈺極近的地方,近得可以看清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原本,她是抱著看戲的心態來的,可眼下,她卻莫名感到有一絲緊張。如今人心震恐,上下無固志,那個“大過之人”究竟會怎麼處理一切?他真的可以讓大明捱過這生關死劫麼?她輕輕瞥了一眼朱祁鈺,他還是那麼面無表情,深邃不見底的黑眸半眯著,完全炕出他在想什麼。他刻意裝出這似乎被嚇傻的模樣,可卻怎麼也騙不了她!她心裡很清楚,這個深沉的男子必然是在算計著什麼,否則,他不會有如此灼亮的眼神。
朱祁鈺於大明危難之時初掌大權,滿朝文武亂的亂,哭的哭,莫不唉聲嘆氣,束手無策,他會如何安撫人心?如今又有人跳出來以天命鼓吹逃跑退避的合理,惑亂人心,他是信還是不信?
還沒等她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端倪,內閣學士陳循已經第一個頗為激動地大肆反對:“南遷乃是大事,動輒影響我大明之基業,怎可如此輕率?”
徐珵看著陳循激動的模樣,不僅不畏懼,反而很有幾分不屑:“南京乃我大明留都,當年太祖皇帝建都,定下我萬年大明基業,何來影響大明基業之說?再者,如今大勢已去,何不先遷往南京,避過此劫,再做圖謀?!”他越說越得意,似乎早已經將這番言辭演練了數遍,甚為流利。聽到有一些朝臣小聲議論表示支援,他笑著瞥了瞥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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