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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來的那位官員碰了碰我手臂,提醒我說:該你了。我一頭霧水,結結巴巴地念起了剛剛練習過的那兩行字句。它們好像很長,我念得幾乎出了汗,我覺得我當年高考後來出國也沒那麼費勁過,同時我覺得我有點出洋相。可我終於唸完了,(大意是我自願成為義大利公民,向總統和憲法宣誓,盡義大利公民的義務,維護義大利公民的榮譽等等)。那位管我這段公案的領事館官員又繼續唸了下去,我更聽得如同天書。最後我們共同在那份檔案上籤了字。同室其他工作人員的手便紛紛伸了過來, 說著熱情的祝賀的言語。這些話倒很好懂,可以讓我應付自如。那個義大利官員看著緊張出一身汗來的我笑著說,你還得好好學學義大利語。我笑笑,心中感嘆,義大利語,又是一次“路漫漫其修遠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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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吉拉
吉拉是一個以色列人。他的父母一個是猶太人,一個是阿拉伯人,吉拉出生在北非的摩洛哥,吉拉小的時候全家遷到了以色列。他是家裡面最大的一個孩子,他在很年輕的時候就離開了家,在歐洲各地謀生,在北歐、在西班牙和義大利他都曾居住過。後來他娶了德國太太,定居在德國。吉拉可以講很純正的英語、法語、阿拉伯語和猶太語,當然還有德語,他還會一些西班牙語和義大利語。
我認識吉拉的時候他正在跟他結婚了8年的德國太太鬧離婚。那時候我的婚姻也正出現危機。吉拉帶我一起去見律師,他跟律師談他的事情的時候,我坐在外面等著,等他談好了出來,我再進去談我的事情。吉拉幫了我不少忙,卻從不要回報,他說:“我們是朋友”。他還說他以前認識很多中國人(華僑),那些人都對他很好,無償地給過他不少幫助,從沒有計較過什麼。
吉拉是一個成熟的男人,頭腦非常聰明,人很乾練。他對我很好,很關照很友愛像一個父兄師長,一些我想不通的事情、解不開的結,講給吉拉聽,他三言兩語一點就點通了。這使得我很欽佩他,我真正欽佩的人是很少的,除了我父親以外,吉拉大概是第二個。他是那種真正“有頭腦的男人”。
吉拉是一個出色的吉它手,他很喜歡音樂,關於現代音樂的種種他說起來如數家珍。有時候晚上吉拉會約我出去,他總是早早等在我住的附近的地方,我一出門就會見到他的車安靜平穩地滑過來,停在我身邊,吉拉像位紳士一個地開啟車門。他很知道我的口味,儘管我從來沒有說起,他帶我去的那些場所,音樂、氛圍都恰到好處,帶著一種輕鬆的、似乎是漫不經心的浪漫請調和若有若無的懷舊氣息。吉拉有著濃密曲捲的黑髮,線條分明的棕色的面龐,我知道對很多德國女人來說,吉拉是一個有魅力的男子,他有不少女人,吉拉跟我在一起並不是為了要把我拉到他床上去。
吉拉跟太太離婚以後搬到了萊茵河邊一套明亮寬敞的公寓。有時候我去看他,我們沿著河一起散步,他會跟我講起他小時候作“調皮鬼”的一些事情。有一個夏天的夜晚我們在市中心的商業街上看櫥窗,在我們走到一個專賣新娘婚紗的店面窗時,吉拉忽然說,也許有一天我們會結婚的,誰知道呢,人永遠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些什麼。
在我也從家裡搬出來以後,我們的來往便少了。吉拉因為生意上的事很忙,總在各國間飛來飛去;我也不停地出門旅行,很少在家。偶爾見面聊聊天,他講講他的新女朋友,我講講我的新男朋友,吉拉總會給我一些忠告,似乎是怕我上男人的當,或是陷入情網,無可自拔。吉拉聽從我的勸告,把他濃密的短髮留長了,系在腦後,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個吉它手,而不是一個商人。有時候他有演奏會的時候,會請我去,吉拉站在臺上彈奏吉它的時候很投入,讓我覺得他是一個分外迷人的男人。我曾經對吉拉說過,在這裡我不會再找到一個小朋友,一個像當年吉拉對我那麼好的朋友。
墓園
我遠遠望著鐘樓的尖頂向它信步走去的時候,正是正午時分。陽光白白地照著,小鎮的碎石磚路上,悄無人生。
走到近旁,才發現那是一座墓園,而不是如我想像的教堂。古老而簡樸的鐘樓頂上立著十字架,旁邊半人高的鏽跡斑斑的鐵柵欄門半掩著,小小的墓園一眼就可以望過去。在正午強烈的陽光下想生活一樣真實。
我喜歡墓園。在墓園裡我有一種比平日要強得多的“人類認同”的感覺,好像死去的那些人多少都跟我沾點親。墓地上那些大大小小或華貴或簡樸的墓碑,像一本本合上的厚書,一個個人生的故事就在裡面,作者就是躺在墓碑下面的那個人。我看墓碑長長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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