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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走到近前,周身沐浴在耀眼的亮光下,沐浴在那份純淨中。她覺得自己像一枚信封,在一個明媚的夏日,朝著陽光張開。半透明的。她的眼睛被照得完全看不見了,她可以肯定自己聽到了天堂裡傳來的合唱聲,那是在為她而歌唱。痛苦漸漸消失。
太美麗了……太寧靜了,她想,陶醉在這無憂無慮的極樂時刻。
她看見細細的粉塵,像一個個縮微的閃光鏡片,在亮光裡輕輕地飄浮。她繼續往前走,眼前看得比較清楚了。她分辨出一扇微微開著的門的輪廓。她緊緊閉上一隻眼睛,卻讓另一隻眼睛睜開一條縫,就像看恐怖電影時一樣,走了過去,心裡害怕,同時也感到好奇。
突然,她腳下踩到一根電線般的東西,重重地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剛才那種如夢似幻的感覺便戛然而止。她倒地時,那神奇地召喚她的亮光也跟著倒在地上。此刻,亮光不再刺著她的眼睛,而是照著天花板了。
她醒過神來,仰面躺在地上,努力想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她慢慢地睜開雙眼,眨了幾下,讓眼前的一切不再模糊。
她把腦袋左右轉了轉,才看清那亮光是一個固定在金屬推車上的十六毫米的舊放映機發出來的。夏洛特曾經看見過一次這樣的老古董,當時她被安排去幫助薩姆·沃爾福清理霍桑中學地下室的音像俱樂部的舊倉庫。
她把腦袋微微地從地上抬起一點,看到了一幕最令她吃驚的景象: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腳,上面都掛著腳趾標牌。夏洛特發現,她在辦公室得到的那個標牌,也就是她使勁套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個,竟然就是她的“腳趾標牌”。原來這是一個教室,裡面都是死去的同學。
沒等她表現出恰當的興奮,就有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邁克,把燈開啟。”這聲音說道。
靠近門邊的一個男生把燈開啟了,其實電燈亮不亮倒無所謂,因為即使不開燈,夏洛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她現在注意到了另外一些東西。比如,這間教室。燈亮起來後,她才看到教室裡的一切都這麼……陳舊過時。
它完全是老式的,暗淡退色,塵封已久,看上去介於一家廉價舊貨店和一間VFW 客廳之間。白色的橡木桌椅看上去都是手工雕刻,十分沉重,但每一件都不配套。黑板上掛著很久以前繪製的古代疆域地圖。書架上蒙著破損綻線的天鵝絨簾子,裡面塞滿了過時的教科書和一套套不完整的百科全書。長長的黑色大理石臺面上,陳列著化石殘片和儲存在甲醛裡的動物屍體。 。。
第五章 死亡模型(3)
墨水筆、墨水池、封蠟和羊皮紙散落在被磨損的槭木地板上。在一個大臺子上,放著色帶、玻璃面的打字機,計算尺,信秤,指南針和算盤,臺子旁邊是一臺老掉牙的手搖留聲機,還有一大摞佈滿劃痕的七十八轉的唱片。
夏洛特回身看了看門的上方,那裡應該有一個鐘,但她沒有看到。她看到的唯一一件計量時間的儀器,是講臺上的那個沙漏,但裡面的沙子已經不再流淌。夏洛特想起帕姆說過,“在這裡”時間沒有任何意義,看來她不是在說笑話。似乎這間教室裡的每樣東西都沒有任何意義——不再有任何意義。看教室的佈置,就好像上個世紀根本沒有存在過。
怎麼,沒有日晷麼?夏洛特想。
這裡的擺設確實陳舊,但是讓夏洛特感到震驚的,並不是它的陳舊,而是……那種死亡氣息。她注意到的所有那些東西,包括那個放映機,都曾經是某個時代最流行的新生事物,甚至是舉足輕重的,但它們很早以前就過時了,被替代了,或只是簡單地被遺忘了。她以前只在PBS 電視節目或某個死去老奶奶的車庫拍賣會上見到過這樣的東西。
這一切都給人一種特別恐怖而怪異的感覺。所有被遺棄的日常生活的碎片,似乎都陳列在了這裡。用富有詩意的話來形容這個地方,可以說“永恆”,但是,用“過時”這個詞可以更準確地形容這裡的每一件東西、每一個人,顯而易見、徹頭徹尾的“過時”,包括她自己。
“謝謝你,邁克。”那個男人的聲音真誠地說,這次夏洛特轉過身去看他是誰。一隻蒼白的手伸過來迎接她,要扶她站起來。夏洛特遲疑地伸出手,抓住了那隻手。
“啊,新來的學生,”他說,一邊輕輕抓住她的手指,夏洛特恍恍惚惚地站了起來。“歡迎你。我是大腦先生,”他十分驕傲地一字一頓地說,“我們一直在等你呢。”
沒等“學生”這個詞在腦海裡形成概念,夏洛特就完全被大腦先生的外貌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