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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完事,就得把眼前這大大小小四人打殺一個乾淨,這——他又老實幹不出來;且那光頭孩兒看似非但也會使幾手佛頭功,且招式變化精熟猶在自己之上,誠然動起武來,未必討得了便宜。
就在邢福雙這麼猶豫未決之際,光頭孩兒卻先開了口:“呔!你這人到底是拍花賊一夥的不是?”畢竟是小孩子家直心眼兒,沒料到這一問反而給了邢福雙一個下臺階;卻見他登時一提真氣、飛身上得坡來,展顏逐笑,衝嫚兒的爹拱手一揖,道:“其實我跟他們不一夥兒的,我——”
第二句話沒說完,這坡旁密林之中忽地傳出一陣咳嗽,緊接著閃過一條身影,上半截著藏青色明袋烏扣緊身高領勁裝,下半截一條土黃長褲——正是那“藍衣社”的標準裝扮。這人鼻樑上還掛著一副有如酒杯底一般厚的圓框眼鏡,鼻青臉腫、彷彿挨人痛揍過幾回的模樣。他一面朝嫚兒的娘母女走去,一面斯文地笑著說:“閣下同他們不一夥兒,方才卻怎麼指這孩子說‘哪裡來的孩童殺害我三民主義大俠團第四大護法居先生’?又怎麼說‘咱們三民主義大俠團此番北上公幹,不意卻搬動了兩個畜生’?——這兩句話,分明是自家同夥之言,怎麼你又改了口呢?”
邢福雙不意半路之上殺出這麼個程咬金來,心頭不免既慚且駭,渾身喪氣盡數化作冷汗流了,搶忙硬作狠態,惡聲道:“你是什麼人?膽敢穿著這身衣靠招搖過市——你不知道這衣靠的來歷麼?”
那人間言又一笑,抬手扶了扶眼鏡,接道:“究竟什麼來歷能穿這個我卻不大明白,我只知道丐幫山西大同分堂堂主是穿它不得的;那叫丐幫逐出來的脫籍弟子或者自擊敲門磚出幫的光棍也是穿它不得的。你說呢?”
邢福雙聞聽此言,又是一驚——看此人面皮白皙、身形瘦弱,全然不似江湖中人。且自己混世十年有餘,也從未交遊過如此斯文體面的角色,然而這個人竟而對他的過往經歷如數家珍,言語間似挑釁、似譏諷,彷彿有意逼他出手處置——這,不能上他的當!邢福雙連忙扭身一揖,學那居翼作一冷峻陰鬱的表情,沉聲道:“兄臺究竟是哪一山、哪一路、哪一碼頭上的朋友?還請賜告。”
“我問你的你還沒告訴我呢!”那人仍舊慢條斯理地說。
邢福雙此際情知再無狡賴的餘地,眼下給這文士揭露了底牌倒還不打緊,麻煩的是不知道人家看見他暗下殺手,謀害了居翼的那兩掌沒有。正犯著嘀咕,這文士又神閒氣定地說了話:
“眼前已經是三條人命歸了陰曹地府,你老兄殺孽也忒重了——難道還不肯罷休,非得再饒上五個,你才安心愜意麼?如此行事,難道是你丐幫中人的仁行義風麼?是‘三民主義大俠團’的淑世救國之道麼?”
幾句話說來似意猶未盡,一旁的光頭孩兒卻橫裡插嘴對這文士道:“這位大叔!剛才那兩個是拍花賊,在河邊兒欺負那位大娘。”
一聽這話,嫚兒的爹可急了,才約略明白過來方才這一陣廝殺的緣故,遂也顧不得誰是誰非,慌不迭衝上前護住妻女,卻見那幼小的嫚兒早把一雙水汪汪、機靈靈,黑丸似鐵白睛似雪的大眼珠子瞅著光頭孩兒——此刻她臉上非但沒有一絲驚嚇恐懼之色,反而是無限歡喜愛慕之情,與她母親那倉皇錯愕的神態大異其趣。
倒是那文士卻微微笑了,把雙眼睛緊緊盯住邢福雙,口氣則舒徐悠緩,所說的話聽來卻既像是在答覆光頭孩兒,又像是在教訓他面前這個隨時可能作困獸之鬥的殺胚:“這位不是拍花賊,他只是一時迷了心性兒,行事不計後果,滿以為隨機應變,誆言謊語就能鑽天入地、行遍江湖,卻不知,無論他投靠了哪一幫、哪一團、哪一會黨門戶,都逃不過人家的羅網牢籠。到時候又當如何呢?改名換姓再另投一幫、另入一團、另依附一個會黨門戶?”說到這裡,這文士摘下眼鏡,拿衣角擦了擦,語氣忽即一變,道:“邢福雙!你要是還執迷不悟、一意孤行,任你衝州撞府、躲到海角天涯,也不過就是這個下場——”說時早已從那人稱中山裝的藏青色外衣下襬的大口袋裡掏出一疊照片來遞了過去。
邢福雙愣眼翻看,只見每張照片的右下角都寫著名字和看似記時的數字,畫面則是一顆和脖頸分了家的人頭,有瞑目伸舌的、有瞠眼齜牙的,個個兒都是副受極委屈的神色。邢福雙一邊看、一邊打起哆嗦來,看到最後一張上,連他的肩膀都抽搐了一下。他認識那顆人頭。
“他——”
“他叫陳意敏。和你前後腳進的‘南昌行營’,後來改名叫‘周煥’,又改名叫‘楊中森’、‘李之和’、‘賀雄’,最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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