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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忽而拍起手來,冷笑道:“此話說得極是。你若不騙我,我怎會嫁你?我當真是瞎了眼。李穆然,你我就此別過吧。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無干系!”語罷,一轉身子,大步向南行去。
李穆然大驚失色,忙搶上兩步,一把拽住她衣袖,急道:“冬兒,你我已拜了天地,結為夫婦,什麼叫做‘就此別過’、‘再無干系’?此事確是我大錯特錯,可難道就沒有半分的挽回餘地麼?”他二人從小一併長大,這二十餘年之中,自然多有爭執,但李穆然每每道歉,冬水便不再介懷。他從來都不知道,天下間有什麼事,會讓她當真恨上自己,無論如何賠罪認錯,都難令她回心轉意。即使他這次扯下這彌天大謊,傷她如此沉重,他也曾以為待得二人相處日久,木已成舟,即便被她發現真相,也不過大發一場脾氣作罷,萬萬鬧不到決裂的地步。
然而,他竟是低估了冬水的絕然。
想起這些日子的相處,冬水幾番想原諒了他,不過李穆然終是犯了她心中的大忌:她當日為保李穆然性命,擺下“九天之陣”,西燕三萬士兵因而命喪秦嶺。雖知這便是沙場的殘酷,但午夜夢迴之際,無端端地,卻彷彿總會聽到那些士兵臨死前的哀嚎。對於人命的在意非常,可說是她平生的怪癖,但她心結難解,也只有順其自然。
冬水深吸口氣,只覺著一陣陣冷寒襲來,冰涼徹骨。她遙望遠方,悵然道:“李穆然,我對你本就無情,眼下惟有斷義。”語畢,掌緣若刀,登時將那一截衣袖削斷。
“我與你今日割袍斷義,永生永世,莫要再見了。”冬水強忍著淚水,越走越快,終於跑入了林中。
這廂,李穆然手持那半幅衣袖,驟然間,不知當悲當怒,只是怔在當場,喃喃重複著:“本就無情,惟有斷義;本就無情,惟有斷義……”
不知重複了多少遍,似乎終於品出了其中苦澀,他兀然間一攥拳,仰天長嘯起來。那嘯聲恍似虎咆龍吟,其中衝滿了無窮無盡的淒涼和悲苦;漸漸地嘯聲由傷轉兇,剎那間,竟充斥了屠戮氣息,卻是李穆然心痛到了極處,赫然興起棄世之意。誠然,如斯的一往情深也換不回一句諒解,他又何必費盡了心神乞她一笑呢?
既然就此恩斷義絕,那就莫要怪他重返舊路。冬水不要他屠戮人命,他就偏偏要去濫殺無辜;冬水不要他衝殺戰場,他就偏偏要去前秦,助符登和毛氏一臂之力。
他定下了主意,當即翻身上馬,抽出長劍,直奔那家茶寮而去——冬水自是不知,這萬里追風駒本就是當年符堅賜予他的坐騎,跟他將近兩年時間,在戰場上生死與共,是以與他寸步不離。
李穆然此時心性如魔,將二人決裂之因全推在那茶寮之上。須臾間,萬里追風駒停在茶寮門前,他二話不說,闖進大門後,竟而一劍一個,將夥計、掌櫃連同一干食客盡皆殺死。殺了這十數人後,尤覺餘怒未消,便沿路追趕,居然追上了先前在茶寮閒話的趙大哥等一夥人,復又一劍一個,未留一個活口。
此後,他駕馬直奔長安城,加入符登大軍,藉助混入長安城的親信之力,僅用月餘功夫,便攻下城池。
後來,他也枕人頭、食人肉,領著千軍萬馬橫掃一方。到得次年,符丕敗於晉將馮該,被殺;諸將擁立符登為帝,李穆然因立下赫赫戰功,果然被封王,此已皆為後話。
卻說當日冬水南下,她心中無法忘情,只有一路前行,竟是不知休息、不知飢渴,就這麼一味茫然地趕著路,不一日功夫,已到長江北岸。
獨立江畔,她已易容為庾淵模樣。顧盼江水中昔人樣貌,想起自己這一生一世的情緣,免不得心中一苦,又要落下淚來。此番傷痛不比庾淵之死,甚至有過之而未有不及。親眼見到庾淵死在面前時,她只是心疼到不能自已;然而親耳聽到李穆然承認騙了自己,她卻是滿心的信念在一瞬間崩潰殆盡,倘若不是定力極強,在那個剎那,她幾欲癲狂。那是二十多年來的信任以及依賴,她到現在還是不能相信,李穆然怎麼會處心積慮地騙她呢?她一心以為,兩人會這麼相濡以沫直到白首,只不過企盼這些許的幸福,卻也不可得麼?
正自愁眉不展,忽聽遙遙地傳來一聲吆喝:“庾大官人,好久不見!咱們可嘴饞得緊吶!”
冬水身子一震,忙打起精神,向來聲處一拱手,朗聲笑道:“難為老伯掛念。前幾日北朝動盪,小可耽擱了幾日,今日就回玉宇閣。”一言未竟,就見那梢夫扳槳搖櫓,划著一條木船,靠到岸邊。
那梢夫“哈哈”笑道:“庾大官人一去數月不返,可是饞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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