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最終章)(第1/3 頁)
大火妖嬈,三日三夜而不休,一時驚動了上下朝野千萬。攝政王劉氏以天罰之名,向聖上發難。
劉乾被逼無奈,頒佈天詔一封,以求得上蒼的原諒。
第四日,暴雨至,火滅,只餘青煙嫋嫋。
眾人悅,皆嘆天佑我朝,此事就此揭過。
然,此事前因後果並未在州府中記錄報表,一時間因著其蹊蹺的苗頭,眾說紛紜。
坊間傳聞,巽府得罪了神靈,一夜之間被天降神火滅了個完全;坊間亦有傳聞,攝政王劉楚為一己私利,陷害忠良,巽府上下百餘口成了他的刀下亡魂;更有甚者,傳出了愈發玄乎的風頭,說是巽家是劉乾與劉楚權力鬥爭下犧牲的棋子……
但是一般性越玄乎的越接近真相,張佐炎向來對這些長舌的書生們厭煩得很,可最近的一段時間裡,他格外喜歡在茶館裡泡上個個把時間。
這也就間接造成了張佐炎更加的不著家了。
本來張老太傅想著巽家倒臺了,自家那小崽子不用天天往他們家那兒跑,可以安安分分地蹲家裡讀讀四書五經什麼的,再不濟,也會有半天時間陪陪自己這把老骨頭。
沒想到,老爺子樂呵呵地上完朝就往回趕,自家那崽子照樣不見人影兒,直把他氣得吹鬍子瞪眼。
“老爺,少爺他……”小廝膽戰心驚地就是不敢上前,這老爺子發起怒來絲毫不遜於他們那難纏的少主子,他吃飽了撐的才去觸他黴頭。
“下去下去,都杵在這兒幹什麼?!礙眼麼?!!”老爺子氣得直哼哼,若是有手杖在手他定是要拿著敲人的。
小廝忙不迭地告退,藏在陰影下的那雙眼咕嚕地翻著白眼,可那腿腳卻是越發地利索。
老爺子看著外頭纏綿的陰雨甚是心酸,想他一世英名,居然有了個這麼混蛋的兒子……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他哀嘆了一會兒,就背過身慢騰騰地走了回去,背脊佝僂,腳步虛浮。
與此同時,他那心心念唸的小崽子同自己一樣看著那同一片天,並且近乎同步似地離開了他的座位,只是張佐炎懷著和他截然不同的心思。
血緣有的時候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即便張佐炎和老爺子並不親近,可那份陰鬱與灰暗的心情卻是兩人共享的。
雖然——其中的意味不盡相同。
“爺,慢走。”小廝順手將白毛巾搭在了自己的肩頭,點頭哈腰地側身將張佐炎送了出去。
張佐炎漠然地掃了他一眼,便接過他手中的油紙傘,單手撐開,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很快就與那連天的雨幕融在了一起。
沒有笑容,沒有多餘的表情,甚至連絲人氣都極少能從他臉上感覺得到。他此刻的臉色想必是不好的,鬍子拉碴倒是沒有,只是眼底的青黑洩露了他極度糟糕的精神狀態。
而他維持著這個狀態已經很久了,自他從巽家離開那日,他便失了入眠的權力,連柳鶯鶯都勸不動他,更別提他本就疏遠的家人。
他那日走得瀟灑,可他遠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容易放下。整整七八日的噩夢,折磨得他快崩潰,只有柳鶯鶯在身邊的時候他才能稍稍淺眠一會兒。
而這一會兒的功夫根本超不過兩個時辰,接著他就會被自己驚醒亦或是夢見了那個渾身是血的他……
張佐炎的步子虛浮無力,像是隨時隨地都要暈倒那般一步三晃,憑地看得人心驚。
小廝古怪地看著他漸漸離去的背影,暗自嘀咕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連張家大少都變得如此怪里怪氣的,哎,這破天氣!
張佐炎撐著傘漫無目的地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最終他還是沒有忍住,轉了個彎兒就往巽府那條小衚衕巷走。
熟悉的路,熟悉的風景,蒙上那煙雨色,朦朧得讓人看不清。
張佐炎抹了把額前的雨水,視線依舊是那麼模糊。他不知道是那雨水的緣故,還是因著在水幕連天的世界裡他放縱了自己,那胸悶的感覺越發地明顯。
窄巷的盡頭就是那巽府,他很清楚這一點,可就是那幾步他走得格外得慢,慢到他以為自己要花上一天的功夫。
可路,總歸是有盡頭的,即使你走得再慢,你也會在某一刻看到你想看而又不敢看的一切,好的,壞的,骯髒的,冷清的——一切。
紅牆綠瓦,那是以前的巽府,而今只剩下一片廢墟。張佐炎花了幾天的時間想象著這裡發生的一切,想象著自己再度回來會見到怎樣的光景,可再怎麼想象,也抵不上那第一眼所帶來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