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浴血(三)(第1/3 頁)
風淺夏的失蹤在我的意料之中。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有變。那頑石一樣的脾氣,也不知道像誰?
反正那人定不是我。
小院裡的三人組,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的千軍萬馬,變得最快的那個人定是我。姽嫿一直罵我沒個定型,甚至連忠義氣節都搬出來了。
每到這時那跟悶油瓶似的他,總是慢悠悠地說我若不變,死得第一個定是我……於是乎,我就有了一個順理成章的理由去揍他一頓。
雖然,最終被揍的那個人定是我;
雖然,我們總是以這種古怪的方式進行著交流;
雖然,我們總是看彼此不順眼得緊,尤其是姽嫿那瘋丫頭,見著我總沒什麼好氣;
但是我真的,真的想象不出三個人中缺了一個人會是怎麼樣的光景。
風淺夏比我更直接一些,他跑了,跑去見姽嫿,而我又何嘗不是希冀著他此次能把姽嫿那瘋丫頭帶回來?!
直接的人把感情放在了明面上。尤其是風淺夏,他其實很容易讓人看透,就好比我知道他喜歡姽嫿,而這榆木腦袋也是自姽嫿揪著他衣領子朝他吼了一頓,他才有了類似的覺悟。
當然事後,他又尋了個由頭揍了我一頓,原因無它,就是因著我看他像猴耍看了他一路,而且我嘴賤地又補了一句‘我早就知道你們的姦情’云云,於是我再度被他逮著揍了一頓。
許是自小就有的慣性,我習慣性地將感情埋在了心底,不對人說,也不將其洩露於表,有的時候甚至連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可是這一次,我卻是知道的,帶著前所未有的明瞭。然而與此同時,我又清楚地知道風淺夏是不可能將姽嫿帶回來的。
我在營帳裡靜靜地候著,心平氣和地看著手下一個個急得像熱鍋死的螞蟻在那兒漫無目的地轉悠。那場面頗為有趣,可我卻是笑不出來。
他會回來的。
我在賭,賭我對他的瞭解,勝過姽嫿對他的影響力。
這也就是為何我明明知道他會耐不住跑出去,卻沒有命人為此部署。說實話,我真想把他困在這裡,最直接的方法便是邀了他喝酒,直接把他灌趴下就省事了許多,連人力都不需要浪費。
丑時三刻,他果然出現了。
下人來報的時候,他已經一跌一撞走進了我的營帳。
我知道他受了傷,隔了那麼好幾步我都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應是傷的不輕,可我還是端坐在那裡巋然不動,連去扶他坐下的**都沒有。
我甚至都沒有興致去問他姽嫿之事,不僅僅是因為我清楚結果,還有以他榆木頑石般的性子,他現在只需要一個默然的聽眾,以及一個私密的空間去舔舐他的傷口。
我與他都見過慘烈如同地獄的場景,但許是我與他都沒什麼至親之人,我們從來沒有感覺到多餘的疼痛,只是覺得要儘快……儘快結束這一切。
即便是有生死之交死在面前的時候,也不過如此。
但現在這個人變成了姽嫿,我不知道他是否還能維持本心,不知道他的理智是否已然被憤怒所掩去,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所有的不確定在他開口的瞬間——被敲定了。
他問我,為什麼不攔著他。
他說姽嫿讓他滾,讓他回來,讓他……明日將胡軍血洗,以討他們對她犯下的罪孽。
他說姽嫿現在的狀況非常糟糕,手筋腳筋都已經挑斷,琵琶骨被胡軍用千年寒鐵穿了個對過,整個人已經被廢了個徹底。
他說姽嫿已經生生被他們逼瘋了,瘋到幾乎連他也認不得……
是了,姽嫿……
我按住了陣痛的太陽穴,努力不讓自己去想姽嫿現在的情狀。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給我的印象就一直停留在小院落裡的瘋丫頭?
原來自己的潛意識一直都在害怕,害怕自己看到某些不該看的。這種保護機制應該說幸還是不幸?
我咧了咧嘴,卻是連苦笑都做不出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的確就是個懦夫。我擔心姽嫿,卻是不敢親自去確認,美其名曰鎮守軍營,卻是偷偷放了水,讓風淺夏那廝溜了出去。
我不看,不看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什麼都還是原樣,不曾更改,可當我看到風淺夏那張痛苦到扭曲的臉,我就明白我是一個多麼自私的懦夫,自私到——
本該屬於我與他兩人份的苦痛,卻是讓風淺夏一人承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