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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琅才剛上任沒幾天,就破了一樁謀殺案,還查封了一個經營樗蒲的地下賭莊。
樗蒲又叫五木,是一種類似雙陸的棋盤遊戲,在前朝大為盛行,連皇帝都愛不釋手。俗話說上有所好下必效之,滿朝文武爭相沉迷起這種遊戲,嚴重的甚至無暇恤民理事,廢寢忘食。民間更是開起無數賭莊,裡頭人頭攢動,烏煙瘴氣,鬨笑和哀叫此起彼伏。有些人甚至天一亮就進去豪賭,不到輸光錢財,永遠不會出來。
可以說,樗蒲成風,就是前朝滅亡的開端。
當朝律法早已下令:賭一錢以上財物者,杖一百;私設賭莊,杖斃。於是大街小巷的賭博之風才漸漸消隱下去。韓琅抓到的這幾人倒是學聰明瞭不少,地方設在一個隱蔽的倉房裡,賭客故意打扮得樸素,深夜入內,根本不會引人覺察。
那天一早,韓琅照例在街上巡邏。他是個剛上任不久的縣尉,官職不大,巡邏這種雜役還是得親力親為。這會兒還是辰時,天光微明,早市也才剛擺好攤子。路上行人不多,但遠遠看見這個步履穩健的年輕縣尉時,大多數人都笑著地招了招手。
“喲,韓家小哥,這麼早啊!”
“什麼小哥,該叫韓大人了——韓大人,我給你留了把芹菜!你看這水嫩水嫩的,晚上記得來拿!”
韓琅有點不好意思,搔了搔後腦勺道:“諸位街坊,不是說了別叫‘大人’麼,聽著怪彆扭的。”
“哎,什麼話!你出息了,街坊鄰居的也跟著沾光不是?”一個賣包子的大娘在他背上拍了一把,就勢往他懷裡塞了兩個裹好油紙的包子,“拿著,你趙大娘的包子,吃了夠你跑十里地!”
韓琅本想推拒的,但趙大娘早有準備,還沒等他開口就麻利撤回了自己攤位。正巧來了別的客人,她一面招呼一面側頭對韓琅喊道:“別跟俺們客氣!”
韓琅只好笑著道了聲謝,撥開油紙咬了一口包子:“呵!真香!”
話音剛落,又被對門的劉叔塞了一把炒栗子,不遠處裁縫鋪的李嬸也衝他招手,讓他下午有空去取剛做好的衣服。他和李嬸客套了幾句,就聽見旁邊傳來一聲悠長的吆喝:“糖豆甜糕——針頭線腦——絹花脂粉——小孩兒玩意兒嘞——”
接著,一人揹著貨箱朝他們走來,他手裡提著特製的小鼓,邊走邊敲得咚咚作響。這人一來,路上的行人紛紛側頭,有些甚至開始低頭議論。韓琅也望過去,一聽這聲音,他就知道是誰了。
林孝生,這條街出了名的走貨郎。
按理說,走貨郎這種最平凡不過的行業,不應當有什麼名氣可言。但林孝生是個例外,主要原因是他長得實在特別了些:一張瓊玉般的俊顏,眉眼如畫,身材頎長,風度翩翩。揹著貨箱站在這市井街巷裡,倒像個走錯了地方的執絝子弟。
他的生意一貫好得驚人,手中那“驚閨”鼓一敲,十里內的姑娘都趨之若鶩。他話不多,氣質儒雅,許多人都猜他是不是個落魄的讀書人。尤其是附近的姑娘們,年輕的可能還有些害羞,已婚的少婦就不再收斂,沒事就抓一大把糖果,或者挑幾朵好看的絹花,然後趁機遞個秋波。不管林孝生搭不搭理,她們都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所以,街上的男人普遍不喜歡他。
除了韓琅。
“早啊!”韓琅和他打了個招呼。他們兩個現在是鄰居,林孝生搬過來有半年多了,兩人年紀相仿,韓琅又是個自來熟,就跟他混成了朋友。
這會兒,林孝生已經走近了,表情淡然地衝韓琅點了點頭。旁邊的劉叔見狀嗤之以鼻,小聲對韓琅道:“這小白臉就知道討女人喜歡,男人長那樣,哪兒成得了大氣?”
年近四十的李嬸也笑了笑,她這年紀,對漂亮後生已經不感興趣,反而更在乎一些家長裡短的閒事。於是她意味深長地打量了韓琅一眼,道:“還是韓大人這樣的,長得就一表人才,人也出息。”
劉叔贊同地點了點頭。韓琅的確長得不差,身材頗高,體格勻稱,一看就是個標準的練家子。他跟林孝生不同,膚色略深,劍眉薄唇,很有男人的幹練和英氣。李嬸說完,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陣,忽然嘀咕道:“對了,韓大人怎麼還沒有婚娶的打算?再拖下去可不好啊……”
韓琅一聽這話鋒不對——李嬸估計又想拉著自己說媒了,忙找藉口說自己還有事要忙,該告辭了。剛抬腿走出幾步,正巧和那貨郎擦身而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那人衝自己笑了一下。
嘖,又看他笑話呢。
他也沒當回事,隨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