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1/4 頁)
無警察,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扎西警察,他自己首先就是個酒辣辣,更何況他還不是交警。
我瞄著窗外,試圖發現那峰美駝的蹤跡。我堅信找到了美駝,也就找到了那兩峰帶著海螺走西藏的駱駝和它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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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信仰之野佛夢灘(1)
一進入香日德農場的地界,蒼黃大地便濃綠起來。一排排防風林帶一任蔓延,厚實的莊稼毫無遮攔地走向視域之外,讓人吃驚,它長得怎麼這麼好?風裡飽和著麥田的清香,渠水酒一樣清冽,麻雀如走浪之草——嘩啦啦,嘩啦啦 。這就是佛夢灘,九世班禪睡過覺的地方。
佛夢灘在沒有班禪佛的足跡之前,不過是一片生長著駱駝刺的戈壁,方圓十一萬多畝的土地上,只有一棵紅柳樹。後來,樹多起來,也有了莊稼,人們都說,這都是靠了佛蔭的緣故,而形成巨大佛蔭的不光是班禪佛,也有班禪佛的追隨者。
張文華就給我講過一個故事——一個活佛是如何在香日德農場獲得圓滿而升入天界的。
此佛原來是青海湖北岸金銀灘白佛寺的喇嘛,叫嘉央恩保,意思是藍色的文殊。藍色的文殊說自己是吐蕃王公唐古特部落的後裔,言外之意便是他認為他是最正宗的吐蕃人而很多他周圍的藏民都不是。這些藏民要麼是吐谷渾人,要麼是古羌人,要麼是西夏人,要麼是蒙古人,或者是吐蕃人和上述民族的混血。這個問題在藏土腹地並不重要,但在青海湖環湖地區這個古代漢藏交界、蒙藏交叉、羌藏交匯的地方,卻顯得有點重要了。它說明藍色的文殊具有十分古典而且現在已經不多見了的民族意識,這種意識又因為他是喇嘛而轉化成了堅強的宗教精神。因此在所有那些對宗教帶來傷害的年份裡,他都是一個最有韌性的義務護法神。
1958年民主改革時,有人三番五次動員他參加縣政府的領導工作。他覺得喇嘛就是念經,政府的事情管不了也不能管,參加了兩次會議就再也不去了。到了文化大革命破四舊時,不讓他念經他偏念,不讓他拜佛他偏拜,拼了命要保護白佛寺不遭砸搶。造了反的藏民學生把他押赴刑場,假裝要槍斃他,他視死如歸,大聲地念著六字真言。幾個青年當權者(藍色的文殊從來不承認他們是正統的藏民),喝著酒,隨便商量了一下,就判了他無期徒刑,押送到香日德農場勞改去了。
到了農場,藍色的文殊才知道自己來受苦的這個地方就是佛夢灘。好啊,他高興哪,內心生出大歡喜。從此以後,他熱愛勞動,熱愛吃喝,天天笑著唸經,夜夜夢裡唸經,走到哪裡就在哪裡的牆上或者地上畫個無量光佛(他是個運用線條的天才,作為藝術同行,張文華對此由衷地佩服),高聲唱著唸經。這樣過了十五年,有一天農場的管教說:你是因為什麼進來的?他說:唸經。管教又說:世道變了,你現在自由了,可以出去唸經了。他說:世道變了經不變,反正是念經,我哪裡也不去了。
藍色的文殊沒有走。在自由的時間裡,他從五十公里外的柴達木河邊挖來草皮,在佛夢灘西邊的荒山上,像鋪草坪那樣,鋪出了一尊二十米高十五米寬的無量光佛。這是一尊活著的無量光佛,生命的綠色茁壯而生,在夏天的陽光裡,越來越茂盛了。但是綠佛不幸,草神有難,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了一群羊,在不到半天的時間裡,啃光了所有的草。等藍色的文殊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阻攔了,他只好盤腿趺坐,為那些逝去的無量光草唸經超度。
9 信仰之野佛夢灘(2)
後來,他又在田野裡種出了一尊一畝五分地大小的無量光佛,春天的嫩苗,夏天的青枝,秋天的金麥,大地上的佛像隨著季節變幻著衣裝。藍色的文殊就睡在佛足前的草堆上,晝夜守護著,彷彿已是心滿意足了。然而是莊稼就得收割,農場有人來找他了:我們劃給你最好的水澆地,讓你種出佛爺來就已經不錯了,現在麥子熟了,地我們要收回了。藍色的文殊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給麥佛磕了頭,唸了經,遠遠地去了。等他再回來時,那些曾經是無量光佛的麥穗麥秸,已經被捆綁到馬車上,拉走了。藍色的文殊知道它們去了麥場,在那裡它們將被打碾成糧食,然後裝進縫縫補補了許多次的麻袋,運往城市的機械化磨房。
草的佛爺是短暫的,麥子的佛爺也是短暫的,只要是有生命的佛爺就都是短暫的麼?藍色的文殊不相信,他把眼光盯在了樹上,他開始育苗栽樹。五年以後,佛夢灘的土地上,出現了一尊青楊組成的無量光佛。他很大,大得只有站在山上才能看清楚,正所謂遠看是佛近卻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