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頁)
都要感謝自己,感謝我們在不能把握歷史、不能把握社會的侷限下,把握了我們的出生,把握了我們的成長,把握了我們的生存,把握了我們的命運。正如《國際歌》的作者歐仁·鮑迪埃所說:“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感謝自己,也是一種感恩。
夯 歌
又想起那段曾經拂擾我心靈的旋律和與它相伴的日子,竟在舞廳裡。那天,應友人之邀,難得地捨出整整一個晚上,只想領略一番讀書以外的怡悅。
舞廳不是我經常光顧的地方,儘管我很迷戀那種用身體表達情感的韻律與展放。平時,我喜歡把時間揉碎,一小塊一小塊地消磨在書桌旁,品嚼別人的文字,也炮製自己的文字。只有實在禁不住誘惑的時候,才偶爾進一次舞廳。
小號和薩克斯像一對互訴衷腸的戀人,纏纏綿綿地吹奏著德沃夏克“自新大陸”中那段膾炙人口的樂曲,令人怦然心動。
我只會一種舞步,還不熟練。舞伴卻十分出色,一個快而穩健的旋轉,把我捲進舞池,便覺得如夢如痴了。跳舞的最大妙處是可以讓思緒心猿意馬,隨著音樂而沉浮。下意識地和著節拍,腳下卻遲遲疑疑,走得格外夾生。在一種莫名其妙的錯覺中,好像赤足踩著柔軟酥香的泥土,心中湧起一串飄忽不定的音符。
那是一段久遠、空曠、質樸而又沉重的旋律,從天地間傳來,朦朦朧朧的。
一曲終了。舞伴問:“怎麼,你的情緒,漫遊到哪兒去了?”“對不起。”我說,有點兒心不在焉地。音樂再次響起,耳邊樂聲綿綿,心中卻掀起波瀾。
我的注意力還是不能集中。彷彿又走在了千山萬壑中,頭頂是深邃悠遠的藍天,腳下是堅實渾厚的黃土。鞋跟輕輕滑過光潔的地面,藍色的華爾茲在流光溢彩中旋轉,與心中的渾厚和凝重交融,於是,我捕捉到了那段潛藏在心底的旋律,一首拙樸、亢奮的夯歌。
當年我插隊的小山村,有一位遠近聞名的“傘頭”。所謂傘頭,就是陝北大秧歌的領舞者。據說,傳唱《東方紅》的李有源就是一個出色的傘頭。村裡那位傘頭好嗓子,好人才,好心地。他教我們學會了一首無詞的歌,“嗨呦呦嗬嗬嗨呦,嗨…呦嗬呦嗬……”;那是在打夯,抬石頭,乾重體力活兒時唱的勞動號子。
第一次聽到它時,我簡直不能相信,世界上竟有這樣壯美、放達而又悽婉的歌,曲調古老、簡潔,歌詞虛無,卻意味深長。它在訴說什麼?開天闢地的盤古?還是煉石補天的女媧?亦或是矢志填海的精衛?
人類的第一聲引吭,謳歌的是創造了人類的勞動。
謳歌勞動的夯歌似乎容易使人傷感,卻也容易使人在傷感中振作。粗糙的槓木壓在纖弱的肩上,堅韌的麻蠅嵌進細潤的肌膚。當我們蹲下去扶著同伴的肩,緊咬牙關,雙腿顫抖著奮力站起來的時候,傘頭便長吼一聲“抬起來囉!”接著,一聲號子震天動地。那一刻,我懂得了什麼是沉重。
歌聲中,人們的精氣聚斂在一起,步調一致,風雨同舟,生死與共。那種能移山填海的力量,像胎兒在母腹中的躁動,像車輪在鐵軌上的轟鳴,像火箭在衛星基地的騰空,那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像一切奇蹟的源泉。
記得有一年發洪水,我們斷糧了。一碗黃豆,一捧大米,我們十幾個人竟堅持了整整三天。一次我孤身與狼邂遇在山裡,周旋半日竟奇蹟般地生還。老鄉說我命硬,我說那是我命重啊。
沉重,是我們這一代人共同的命運。生活的磨難,使我們的血液中被浸入了一份蒼涼的責任,又有一絲不堪重負的潸然,它承載著無以釋去的生命之重,伴我們兢兢業業地感受生活。儘管在情緒浮躁的時侯也會到舞廳去尋找輕鬆的感覺,但是,即使逍遙在歌舞昇平中,那種承重之感也無法離我而去。
我們這一代,註定要終生負重,就像那首虛無古樸的夯歌。
。 最好的txt下載網
叩問人性(1)
想寫這個題目,有賴於我當過知青、穿過警服,並從醫多年的經歷。回憶這段經歷,需要把時光回溯到上個世紀下半葉。
和許多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青少年一樣,我曾經狂熱地嚮往國防綠。比大多數知青幸運,我只插隊兩年,因一次額外招工進了“公檢法”,雖然沒有馬上穿上軍裝,也算圓了當兵的夢——那時的警服和空軍服相似,僅以帽簷上是國徽而非紅星為區別。我覺得,在某種意義上,頂戴國徽似乎更為神聖。
於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