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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虎想了想,就認真地回答說:“革命嘛,就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想打誰的耳光就打誰的耳光,想跟誰睡覺就跟誰睡覺。” 他突然站住了,眼睛裡亮晶晶地,不懷好意地看著小東西,用微微發顫的聲音對他說:“告訴我,你最想跟誰睡覺?” 他原以為小東西一定會說:媽媽,不料小東西高度警惕地看著他,想了想,說:“誰也不跟,我自己睡。” 他們倆走到村口的時候,隱隱約約地看見村裡的鐵匠王七蛋、王八蛋兄弟手裡握著大刀,攔住了一個外鄉人,一邊問這問那,一邊推推搡搡。那個外鄉人背上揹著一架長長的木弓,在路上被他們推得直打轉。看上去,他是一個彈棉花的。他們盤問了他半天,又在他臉上 了幾個耳光,就放他走了。 老虎得意地對小東西說:“我說的沒錯吧,想打誰耳光就打誰耳光,想跟誰睡覺就跟誰睡覺。” “可是,他們幹嗎要攔住他呀?”小東西問。 “他們在奉命盤查可疑的人。” “什麼是可疑的人?”小東西又問。 “探子。” “什麼是‘探子’?” “探子就是——”老虎想了半天,回答道,“探子就是假裝自己不是探子……” 他大概覺得自己沒有把這件事說清楚,就又補充道:“這天底下哪有那麼多的探子?王七蛋他們是在找個茬打人玩兒。” 兩個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家門口了。喜鵲和寶琛都在四下裡找他們。 晚上吃飯的時候,夫人又在不住地長吁短嘆。她今年才五十多歲,頭髮全白了,說話、走路都像是一個老太婆。她的手抖得厲害,甚至端不住碗、拿不穩筷子,又咳又喘,還常常疑神疑鬼。她的記性也糟透了,說起話來絮絮叨叨、顛三倒四。有的時候,一個人望著自己牆上的影子自言自語,也不在乎別人聽不聽。通常,她在嘮叨之前,有兩句開場白: 要麼是:“這都是我作的孽啊!” 要麼是:“這都是報應啊。” 如果說的是前一句,這表明她接下來要罵自己了。但是,她究竟作了什麼孽呢?老虎從來就沒有弄清楚過。聽喜鵲說,夫人在後悔當初不該把一個叫張季元的年輕人領到家中來。這張季###虎見過,聽說他是個革命黨人。他是被人綁了石頭扔到江中淹死的,用普濟當地的說法,就是被人“栽荷花”了。 如果她說的是後面一句,那就表明她要罵校長。今天她說的是後一句。 “這都是報應啊!”夫人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當著眾人的面,將它抹在了桌子腿上。 “我是好端端的打理她出嫁的,衣裳、被褥、首飾,別人該有的,她一件也不曾少。誰知道路上遇到了土匪。第二天長洲親家派人來送信,我才知道實情。村裡的老輩們說,土匪搶人,多半是為了贖金,少則三五日,多則七八日,必然有人登門取贖金,交了錢,人就能放回來。我是天天等,日日盼,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把眼睛都望穿了,一過大半年,屁,連個鬼影子也不見。” 每當夫人說到這裡,小東西就咯咯地笑起來,他一聽見夫人說“屁”這個字,就會咯咯地傻笑。 “秀米這孩子,竟然說我捨不得花錢去贖她!要是真的有人來取贖金,我會捨不得那幾個錢嗎?這話虧她也會說出口,別說家裡還有點積蓄,就是沒錢,我哪怕拆房賣屋,把家裡田產都賣了,也要贖她回來,寶琛、喜鵲,你們都說說,你們可曾看見有個什麼人來取贖金?” 喜鵲低著頭道:“不曾有人來過。連個影子也沒有。” 寶琛說:“別說來人了,我還恨不得上門給他們送過去呢,可草鞋走爛了六七雙,也不曾打聽得她的半點訊息,誰知道她原來就在花家舍。”  '返回目錄'  
《人面桃花》第三章 小東西1(3)
老虎不知道這花家舍在哪,既然他爹這麼說,這地方離普濟大概也不算太遠。寶琛和喜鵲連哄帶勸,好說歹說,費了半天的口舌,夫人這才抬袖擦了擦眼淚,又怯怯地靠著牆發了半天呆,這才端起飯碗吃飯。 小東西瘋玩了一天,看來是累了,飯沒吃完,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夫人趕緊吩咐喜鵲將他抱到樓上去睡,又讓老虎去灶下打水,給小東西洗腳。可等到老虎提了水,走到樓上,小東西卻又醒了,正在床上和喜鵲打鬧。 自從校長回到普濟之後,小東西一直都跟著老夫人睡。可近來夫人老咳嗽,她擔心把自己一身的衰病傳給他,才讓他跟老虎睡。用他爹寶琛的話來說,這小東西如今就成了夫人的命: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又怕化了。 “他們真的要去打梅城嗎?”老虎對喜鵲說。 “你說誰?” “校長他們。” “你聽誰說的?”喜鵲似乎嚇了一跳。她正在撣床。她的腰、胸脯和屁股看上去是那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