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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桶下面。這隻狗立刻就不斷地發出高而顫抖的狂叫,把鼻子在地上嗅著,尾巴高聳著,跟蹤氣味一直往前奔去。我們拉著繩子,緊隨在後面。
這時,東方已漸發白,在灰色的寒光裡已能向遠處瞭望。我的背後是那所四方的大房子,窗裡黯然無光,光禿禿的高牆,慘淡孤獨地聳立在我們的身後。院裡散亂地堆著垃圾,灌木叢生,這悽慘的景況正好象徵著昨夜的慘案。
我們透過了院內錯雜的土丘土坑,到達了圍牆下面。透出跟著我們一路跑來,在牆的陰影裡焦急得郃E郃E地叫著,最後,我們來到了長著一棵小山毛櫸樹的牆角。較低的地方,磚縫已被磨損,磚的稜角被磨圓了,似乎是常被用作爬牆的下腳之處。福爾摩斯爬上去,從我手裡把狗接過去,又由另一面把它放了下去。
在我也爬上了牆頭的時候,他說道:“牆上還留有木腿人的一個手印,你看那留在白灰上的血跡。昨晚幸而沒有大雨,雖然隔了二十八小時,氣味還可以留在路上。”
當我們走過車馬絡繹不絕的倫敦馬路的時候,我心中未免懷疑,透比究竟能不能夠循著氣味追到兇手。可是透比毫不猶豫地嗅著地,搖搖擺擺向前奔去,因此不久我也就放心了。顯然這強烈的木餾油味比路上的其他氣味更為強烈。
福爾摩斯道:“你不要認為我只是依靠著在這個案子裡有一個人把腳踩進了化學藥品,才能夠破獲這個案子。我已經知道幾個另外的方法可以捕獲兇犯了。不過既然幸運之神把這個最方便的方法送到咱們的手裡,而咱們竟忽視了的話,那就是我的過失了。不過把一個需要有深奧的學問才能解決的問題簡單化了。從一個簡單的線索來破案,未免難於顯得出來我們的功績了。”
我道:“還是有不少功績呢。福爾摩斯,我覺得你在這個案子裡所使用的方法比在傑弗遜·侯波謀殺案裡所用的手法更是玄妙驚人,更是深奧而費解。舉例來說吧,你怎麼能毫無懷疑地形容那個裝木腿的人呢?”
“咳,老兄!這事本身就很簡單,我並不想誇張,整個情況是明明白白的。兩個負責指揮看守囚犯的部隊的軍官聽得了一件藏寶的秘密。一個叫做瓊諾贊·斯茂的英國人給他們畫了一張圖。你記得吧,這個名字就寫在摩斯坦上尉的圖上。他自己簽了名,還代他的同夥簽了名,這就是他們所謂的'四個簽名'。這兩個軍官按照這個圖——或者是他們中間的一個人——覓得了寶物,帶回英國。我想象可能這個帶回寶物的人,對於當初約定的條件,有的沒有履行。那麼,為什麼瓊諾贊·斯茂自己沒有拿到寶物呢?這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畫那張圖的日期,是摩斯坦和囚犯們接近的時候。瓊諾贊·斯茂所以沒有得到那寶物,是因為他和他的同夥全都是囚犯,行動上不得自由。”
我道:“這個不過是揣測罷了。”
“並不盡然。這不僅僅是揣測,而是唯一合乎實情的假設。咱們且看一看這些假設和後來的事實如何地吻合吧。舒爾託少校攜帶寶物回國後,曾安居了幾年,可是有一天接到了印度寄來的一封信,就使他驚駭失措,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信上說:被他欺騙的囚犯們已經刑滿出獄了。”
“與其說是刑滿出獄,不如說是越獄逃出比較合理,因為舒爾託少校知道他們的刑期。如果是刑滿出獄,他就不會驚慌失措了。他那時採取了什麼措施呢?他對裝木腿的人格外戒備。裝木腿的是一個白種人,因為他曾開槍誤傷了一個裝木腿的英國商人。在圖上只有一個白種人的名字,其餘的全是印度人或回教徒的姓名,所以咱們就可以知道這個裝木腿的人就是瓊諾贊·斯茂了。你看這些理論是否有些主觀?”
“不然,很清楚,而且扼要。”
“好吧,現在咱們設身處地地站在瓊諾贊·斯茂的立場上來分析一下事實吧。他回到英國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為了獲得他應得的一份寶物,一個是向欺騙了他的人報仇。他找到了舒爾託的住處,還極有可能買通了他家裡的一個人。有一個叫拉爾·拉奧的僕人,咱們沒有見過,博恩斯通太太說他的起行惡劣。斯茂沒有找到藏寶物的地方,因為除了少校自己和一個已死的忠實僕人以外,別人都不知道。這一天,斯茂忽然聽說少校病危,他恐怕藏寶的秘密將要和少校的屍體一同埋入黃土,所以盛怒之下,他冒著被守衛抓住的危險,跑到垂死的人的窗前。又因為少校的兩個兒子正在床前,所以沒有能夠進入屋裡。他對死者懷恨在心,當天晚上又重新進入屋裡,翻動檔案,希望得到藏寶的線索。在失望之下,留了一張寫著四個簽名的紙條作為表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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