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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羊肉原本是那樣細膩多汁,噴香誘人!”凱恩悲痛地搖著頭,幾縷金髮擋在眼前。
“凱恩……”我咬牙道。
“那晶瑩的色澤!柔軟的質感!噢!”
所以這個仲春的夜晚,我就坐在大廳西邊的沙發上,悄悄打量起這位從前只聞其名的少爺來。
鋪著地毯的大廳裡,壓花牆紙發出橡膠的味道。人語如水晶吊燈的光,隱約而零碎。
小德尼坐在玫紅色天鵝絨的窗簾邊,似乎躲著大廳中央人來人往揚起的灰塵。他很瘦,穿著一身中規中矩、顏色暗淡、與明豔的春天格格不入的衣服,一頭棕色毛髮細軟而毫無光澤;臉色灰濛濛的,眼睛深凹進去,被濃重的黑眼圈包裹著;下斜的、尾端撒開的眉毛顯出一種無力來。
他一直默默坐著。我以為今天這樣微風和煦的夜晚就要在平淡中結束,灌了幾杯酒,為錯過的幾位向我(或我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拋媚眼的小姐遺憾,只是想起波亞克羊肉才勉強打起精神來。
終於有兩個人走過來和他交談,一個也是我的朋友——卡爾,另一個紅頭髮綠眼睛滿臉雀斑,非常活潑好動。
“艾德里安,你怎麼不去跳舞?”
“我白天才去了德奧渥涅家,太累了。”
“明天的音樂會,你又不會來是不是?以前卡爾邀請你去畫展,你也沒去,甚至一封答覆的信也沒寫。”紅頭髮的那個端著酒杯說。過熱的這年四月和紅酒讓他不斷撥弄著領巾。
這位德尼少爺低著頭微笑著小聲說:“那次父親不讓我來。我真的非常抱歉。”他和這位紅髮似乎不在一個季節。
“你總是這麼聽話,艾德里安!”
“我並不是…”
“還不是?那——來,喝一口酒!”
“醫生不讓我喝,媽媽會不高興的。”
“哦——這還不聽話?”
艾德里安癟了癟岩石縫般的嘴,苦笑道:“我幹嘛讓媽媽不高興?”
紅頭髮吃了一口隨手拿來的黑布丁,趕緊甩開了噁心道:“去他媽的,這什麼英國佬的玩意兒,真難吃!”
脾氣向來溫和的卡爾也說道:“我從沒吃過這麼噁心的東西。”
一會兒,卡爾和紅髮走了,茱莉亞終於過了來。她興致很高,海藍寶石一般的眼睛閃爍著迷人的光彩;她偶爾拉拉他的胳膊,拍拍他的肩膀,甚至摸著他的臉頰說:“哎,可憐的昂立夫人,若不是泰倫斯在,她也不用弄噁心的黑布丁作招待。”
艾德里安似乎並不像她那樣高興,少言寡語,只偶爾應付地勾勾嘴角:“是啊,太難吃了。但是看在昂立夫人的面子上,怎麼樣也得硬吃一點下去。”他用那雙關節突兀發青的手十分不情願地動動勺子。
確實如傳聞所言,除了從小一起長大的茱莉亞,他不跟其他任何姑娘搭話。有好幾位俏麗的小姐夫人從他面前走過,他竟然頭也不抬。我想,他不過是一個病弱的乖乖少爺。茱莉亞小姐那樣漂亮活潑的人(她大大的、微微下斜的眼睛被長長的睫毛覆蓋著,鼻子雖然有點扁,但從側面看也算小巧精緻),沒有理由喜歡上這樣一個病弱的、毫無生機的男人。
終於有人來請茱莉亞小姐跳舞,只剩下他一人了。
就在這時,我發現他竟一個人津津有味地吃起黑布丁來,還回味無窮地舔乾淨了勺子。
吃完後不久,他突然不再像之前默默坐著時那樣有意無意地打量大廳中的人,而低頭在座位上挪動,尋找著什麼。他站起來,在沙發上摸索,又繞著地看了一圈。但從他摸頭髮這個動作來看,似乎並沒找到。他仍緊閉雙唇,也不詢問附近的人,只是面露難色。
我好奇地看著這位安靜的少爺鮮有的舉動,目不轉睛。
這時,一位瘦高的燕尾服侍者走過來,說了幾句話,將一張摺疊的、有一處墨漬的小紙條拿給他。他如釋重負,卻不想被察覺,壓抑著神態語言,臉卻漲得通紅,好像頭髮的棕色浸到了臉上一樣。
“謝謝。”我聽見他說。然後,他掃了一眼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到,才把紙條放進了衣兜裡。最後他又對侍者說:“呃……謝謝。”並再從托盤裡拿了兩份黑布丁。
茱莉亞小姐跳完舞回來,尖著聲音對艾德里安說:“我聽說今晚上有人吃下了五六份黑布丁!”
艾德里安驚訝道:“那種像屎一樣的東西竟能吃下那麼多?”
“是啊,我就說!”
“真是無奇不有!”此時艾德里安嫻熟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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