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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嗎,他原本是想安息在蒙馬特公墓的,就因為那裡安葬過那個女人的情人!那可不是普通的情人,聽說那個女人養了他好多年,佩蘭當時像瘋了一樣找人去報復那個小白臉,我聽說他當時的病情就急轉直下了。要我說的話,現在的拉雪茲神父公墓也未必是乾淨的——天曉得那片地裡埋葬的男男女女和那個女人有沒有什麼關係。”
我原本觀察著獨具風韻、梨花帶雨的佩蘭夫人——她金色的頭髮在黑紗下顯出明暗不定的棕色,精巧挺翹的鼻子(她最具特色的地方)因哭泣而泛紅;棕色的眼眸被淚水衝得更為寡淡;我注意到她的急促的吐息和胸脯的起伏並不一致,這種錯亂又更給她柔和的曲線平添了風韻——但被莫爾夫人嘮叨了之後,我就只一心期盼著儀式快點結束。
等回到家中,我才想起前兩天曾在蒙馬特公墓見到納夫塔利掃墓。咦,傳言中納夫塔利也是佩蘭夫人的情夫……
這個答案終於在納夫塔利的死對頭——新派畫家杜蘭那兒得到了解答。
夏日的午後漫長,我開始閒暇起來。因為朋友囑託,我約見了杜蘭來家中。他要買杜蘭的畫作,自己又太忙沒有時間。
佩蘭先生的葬禮之後,我就一直想找個機會找杜蘭,但苦於沒有藉口。那天葬禮後不久,我曾偷偷去過蒙馬特公墓,找到了墓碑前放著散落曬得枯萎了的風信子的墓。
也許你們會說,時隔多日,我無法肯定納夫塔利究竟在悼念哪位亡人。我當時也這麼想,即使我仔細推敲記憶中那附近每個形態各異的墓碑上亡人的生卒年。
但當我看到那個墓碑上的名字,我想也沒想就肯定了:那塊半嵌在地裡的方形石塊上,寫著“阿隆西蒙”(中間名太多我記不清),右下角還寫著巴黎美院的字樣。
噢,《西蒙》!納夫塔利賣出天價的名畫!
想要知道其中隱情,我只能向納夫塔利和西蒙的同學、校友、死對頭、十分了解的人——杜蘭打聽。碰巧的是,那段時間杜蘭一夥和納夫塔利他們還繼續著春天就在報紙上開展的那場關於藝術的論戰,他很願意在我面前諷刺幾句他的死對頭。
“老實告訴您吧,道格拉斯先生,我很佩服納夫塔利這個人,”他順手撥弄著放在小桌上的蔫搭搭的四季海棠,“雖然我們意見不合。但是在西蒙的事情上我確實不敢苟同。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對西蒙……不過既然西蒙沒那個意思,他就不該纏著他。”
“他是不是真的是佩蘭夫人的情夫?”
“哦,對,他確實是……您是說誰?西蒙還是納夫塔利?”
“呃,他們……”我一時語塞。對於這種話題我是很難開口的,在背後議論人事,也讓我想起了莫爾夫人。
杜蘭嘆了口氣,坐起來了點,很襯灰色頭髮的寶藍色領帶打了個彎,看得我都熱:“老實說,我也不明白……他們都是佩蘭夫人的情夫。您知道吧,西蒙就住在佩蘭夫人郊外的那棟小別墅裡,納夫塔利也常去。一開始沒人明白他們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為什麼關係那麼好,後來大家才知道其中奧妙。西蒙這個人是個亡命之徒——不,應該說因為了無牽掛,所以不計後果。他曾在學校裡打架,就為了納夫塔利,您沒想到吧——他那麼漂亮的人是不適合打架的——但他就是打了那幾個侮辱猶太人的人(當然有幾次他自己也傷的不輕)。不過我還是認為,西蒙對納夫塔利是絕對沒有那種感情的——他的朋友遍天下,除了佩蘭夫人,他自己也有好幾個小情婦,都是年輕漂亮的姑娘。
“西蒙死了之後,我還去看過納夫塔利,那段時間他非常消沉,我擔心他會尋短見。但他的樣子很奇怪,他說他以前傷心難過時,也許想結束自己的生命,然而現在連自殺也不能帶給他那種強烈轉折的戲劇感。從前他有空閒,總想馬上畫一些平時沒法畫的畫,但是現在他沒有這種渴望了。畫——色彩、線條,怎麼樣都好;事業、名譽、快樂幸福——根本無所謂。他甚至都想不起西蒙這個人。曾經震撼過他心靈的上天的造物,和那些我們的同類——人,所創造的奇蹟,它們都與他無關、不再給他靈感、讓他激動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說好像一切都很安寧。
“誰知道呢……”杜蘭垂下了小而深邃的藍眼睛,“上帝有時就是會帶走祂曾給我們的那些世上最美麗的色彩……那些慾望、渴求。
“但是要我說的話,納夫塔利——就像他的畫一樣——中規中矩、膽小怕事,不過是個懦夫。我曾經有次無意中碰見他和西蒙放學後還留在畫室裡談話,結果怎麼樣?他不過和西蒙討論些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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