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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捺住心頭的噗跳,他伸手把桌上油燈熄滅,他必須這樣做。
如此,室內沒有光亮,由外頭看進來,很不容易看清的,他不願讓明毓秀看到自己,真的不願。
然後,他緩緩的抬起他的腳,向前跨了一步,他發現他的腿在抖顫著,他不會這樣的,除了他第一次和人格鬥之時,曾經發過微微的顫抖外,即使他和武林蓋世高手過招,或者折衝於千軍萬馬中,他都沒有發抖!但是,現在他發抖了,抖得很厲害。
額上的汗水,已要眯溼了他的兩眼,但他仍睜大了瞳孔……
突然,他的眸孔睜得大大的!他的嘴,也陡地張開!
沒有第二個意念,邵真驀然像只受了傷的野獸,呻吟似的痛叫一聲,身形陡如鐳射電石般的穿窗而出。
一切發生,是如此突然,即連一點點的端倪也看不出,一旁的“黑鷹”壓根兒料不到邵真的身體已大半探出窗外,在他驚訝的意念仍在進行中,邵真的一隻腳尖已用力踹了一下窗檻,直飛的身形,猛又是向上一彈……
邵真並不是要飛躍至榕樹上,相反的,他正要躲避那棵樹——那棵樹上的人明毓秀!
向上彈之勁很大,顯然邵真是用了全力,但見他的身子幾乎拔起了二十丈高不止,然後倏地斜降,只不過眨眼的彈指間,他已像一道流星般的一閃而滅,消失於黑暗中!
“真!真!你等我!”
一聲急促而又顯得焦啞的呼聲,像是杜鵑啼血般的揚起,那棵古樹微微的揚了一下,從濃蔭密葉中陡地射起一隻矮小的人影,像激星電流般的追去。
不用回頭,邵真知道明毓秀追上來了。
微微一愣,邵真不明白她為甚麼要趕上來。
他幾乎要停下來,但他隨即像發狂似的大叫一聲“不”,身形陡地又如脫韁之野馬,猛然又向前衝去。
他已用了全力,甚至把他內在的潛力都使了出來,因為他是在逃命——他必須逃離明毓秀。
他知道明毓秀為甚麼叫他停下來,她只是想在自己面前展示她的得意,他要看看自己痛苦的表情,他要侮辱自己,譏笑自己。
她為什麼要這樣?她這樣的報復已夠惡毒了呵!那是令人流淚不流血的報復!那是令人肢體完整心靈破碎的報復!那是世上最殘酷的報復。
邵真的輕功本來就是數一數二的了,而他這時所展出的身形,更是快如飛蝗,疾如星火!可以這麼說,他有生以來未曾這樣的急馳過。
“真!求你!停下來好嗎?”
在他昏亂的意識裡,他仍能聽到明毓秀的叫聲。
他掩起雙耳,他根本不想聽,那聲音,曾幾何時他是深深的愛聽,但現在,他卻說不出有如何的憎惡!他不再認為那聲音如黃鶯出谷,銀珠走盤,相反的,他以為那是一個無德的女人的做作,虛偽與無恥,無恥!
他沒有停,他根本就不想停,他恨不得能飛!
馳著……
馳著……
他已聽不見明毓秀的叫聲了,他稍稍回頭一看,一片黑漆漆的,已無明毓秀的身影,顯然明毓秀是沒法跟上他。
但他仍不想停下來,即連念頭也沒有,依然飛也似的急馳著。
他的腦海已紊亂得趨於空白,他甚麼也不想,他只知道跑,跑!
他不知道已奔了多久,他也不知道他現在是跑往哪裡,他不要知道,一點也不想,包括所有所有的事情,彷彿他一出世便是如此模樣。
他看不到一點點光亮,只是黑暗,黑暗……
現在,他才發現黑暗並不恐怖,它是如此的可愛。
黑暗使他看不清眼前,看不清四周,看不清一切,包括他自己在內。
驀然,像是穹蒼破了孔,嘩啦嘩啦的傾盆大雨從空而降!
冷冷的,風——以前他一直認為,風是富於詩意的——但他現在感覺上是那麼醜惡!風像魔鬼的咆哮,它助長了雨勢,它助紂為虐,為虎做倀——暴風加上暴雨使原本已是很令人憎惡的黑夜,成了一個醜劣的暴風雨夜。
邵真已全身溼透了,他更感到冷——包括他破碎的心靈,他看不見一切了,完完全全的看不見一切了。
風聲的呼嘯,雨聲的喧囂,彷彿就是“黑鷹”得意的笑聲,明毓秀暢意的歡笑!是的,那是的!“黑鷹”和明毓秀一定在嘲笑自己是一個失敗者!
邵真的腳步又加快了!他簡直是發狂了,他受不了這個打擊!
跑著,奔著,馳著,發瘋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