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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聽音樂會嗎?”
“哦,一個人去有什麼意思!”
“不,去吧!要演奏這些新作品哩……你一向覺得那麼有趣的。要是我,我一定去的。”
“哦,無論如何我午飯前會回來的,”他說,看了看錶。
“可要穿上常禮服,這樣你就可以一直去拜望博利伯爵夫人了。”
“難道非去不可嗎?”
“啊,一定得去。他拜訪過我們。唉,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呢?你順路去一趟,坐一坐,花五分種談談天氣,就站起來走了。”
“喂,說起來你不會相信,我是那樣不習慣應酬,我真難為情哩。這有多麼討厭啊!一個陌生人進來,坐了一陣,沒事待上半天,既打擾了人家,自己又心煩意亂,末了才走了。”
基蒂大笑起來。
“但是你做單身漢的時候不是常去拜望人家嗎?”她說。
“不錯,拜望過,不過我老覺得不好意思,而且現在我對這一套非常不習慣了,說正經的,我寧願兩天不吃飯,也不願意去拜望人家。簡直窘得不得了!我一直覺得人家會生起氣來,說:‘你沒有事來做什麼?’”
“不,他們不會生氣的。我擔保!”基蒂說,笑盈盈地凝視著他的臉。她拉住他的手。“好吧,再見!……請你千萬去一下!”
他吻了他妻子的手剛要走開,她就攔住了他。
“科斯佳,你知道我只剩下五十盧布了。”
“啊,這又有什麼,我到銀行去取。要多少?”他帶著她所熟悉的那種不滿意的表情說。
“不,等一下,”她拉住他的手。“我們談一談,我心裡很發愁。我好像並沒有多花一個錢,但是錢卻像流水一樣出去!
我們不知道怎麼總處理不好。”
“一點關係也沒有,”他說,咳嗽著,皺著眉頭瞅著她。
她很懂得這種咳嗽聲,這是他非常不滿意的表示,不是對她,而是對他自己。他確實很不滿意,倒不是因為他們花了那麼多錢,而是因為這件事使他想起一樁他明知道有問題的、很想遺忘的事情。
“我告訴過索科洛夫出售麥子,先提取磨房那筆款子。無論如何我們會有錢的。”
“是的,不過總起來看,恐怕還是太多……”
“一點也不,一點也不!”他重複說。“好了,再見,親愛的!”
“不,真的,有時候我很懊悔聽了媽媽的話!在鄉間有多麼好啊!照現在這樣子,我把你們都折磨壞了,而且我們又在浪費金錢……”
“沒有關係,一點也沒有關係!自從結了婚,我一次也沒有說過,要是事情比現在這樣好一些就好了……”
“真的嗎?”她說,望著他的眼睛。
這話他是未加思索信口說出來的,不過安慰她罷了。但是一望見她那可愛而誠實的眼光疑問般緊盯在他身上,他就從心坎裡又重複了一遍這話。“我完全把她忘了,”他沉思,想起不久他們就要面臨的事情。
“快了嗎?你覺得怎麼樣?”他小聲說,握住她的兩隻手。
“我想得太多,以致現在我什麼也不想,什麼也都不知道了。”
“你不害怕嗎?”
她輕蔑地微微一笑。
“一點也不!”她回答。
“喂,萬一有事,我在卡塔瓦索夫家裡。”
“不,不會有什麼事的:別胡思亂想。我要和爸爸在林蔭路上散散步。我們要去多莉家裡看看。希望你午飯前回來。噢,是的!你知道多莉的情況簡直沒法過了嗎?她渾身是債,一文莫名。媽媽和我跟阿爾謝尼(她這樣稱呼她的姐夫利沃夫)商量了一下,我們決定派你和他去責備斯季瓦。這樣下去絕對不行的。這事不能跟爸爸談……不過如果你和他……”
“唉,我們可辦得了什麼?”列文說。
“你反正要到阿爾謝尼家去,和他談談,他會告訴你我們怎樣決定的。”
“我事先就完全同意阿爾謝尼的意見。好吧,我要去拜望他……順便說一聲,如果我去聽音樂會,我就和納塔利婭一齊去。好了,再見!”
在臺階上,他獨身時侍候過他、現在經管著城裡家產的老僕人庫茲馬攔住了他。
“美人(這是由鄉間帶來的那匹左轅馬)換了馬掌,但是仍舊一瘸一跛的,”他說。“您吩咐怎麼辦呢?”
列文初到莫斯科的時候,對於鄉下帶來的幾匹馬很感興趣。他想要儘量地把這事情安排得又好又便宜;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