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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瓦拉公爵小姐幫不了忙,卻是個障礙。前天和昨天我一直盼望著你回來,現在我派人去看看你在哪裡,你怎麼啦。我本來想親自來的,但是知道你會不高興,因此又變了主意。給我個回信,我好知道怎麼辦。”
孩子病了,她反倒想親自來!女兒病了,還有這種敵對的語氣!
選舉的單純的歡樂和他必須返回去那種沉悶的、使人覺得成為累贅的愛情,以其鮮明的對照使弗龍斯基感到驚異。但是他非回去不可,於是乘上頭一班火車,當天晚上就回家去了。
三十二
弗龍斯基動身去參加選舉以前,安娜考慮到每次他離開家他們都要大鬧一場,這隻會使他疏遠她,卻維繫不住他,因此下定決心儘可能剋制住自己,以便鎮靜地忍受這次離別。但是他來向她告別時凝視著她的那種冷酷而嚴峻的眼光,傷了她的心,他還沒有動身,她的寧靜的心境就被破壞了。
後來,獨自一人又沉思了一陣那表示他有自由行動的權利的眼光,她,像往常一樣,結果總是意識到自己的屈辱。
“他有權利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想到哪裡就到哪裡。不但可以離開,而且可以遺棄我。他有一切權利,而我卻什麼都沒有。但是,他既然知道這個,他就不應該這麼做!不過他究竟做了什麼呢?……他帶著一副冷酷嚴峻的神氣望著我。當然這是不明確、不可捉摸的,不過跟以前太不相同了,而那種眼光卻意味深長得很哩,”她沉思。“這種眼光表示他開始冷淡了。”
雖然她確信他已開始對她冷淡了,但是她仍然是毫無辦法,怎麼也不能改變她和他的關係。就像以往一樣,她只能用愛情和魅力籠絡他;而且也像以往一樣,她只有白天用事務,夜裡用嗎啡才能壓制住萬一他不愛她了、她會落個什麼下場的那種恐怖的念頭。不錯,還有一個方法:不抓牢他,——除了他的愛情她什麼都不需要了,——卻更接近她,把自己放到他不能遺棄她的境地中。那種方法就是離婚,再和他結婚。她開始渴望辦這件事,而且打定主意,只要他和斯季瓦一提,她就同意。
抱著這種想法,她孤獨地過了五天,就是他去參加選舉大會的那五天。
散步,同瓦爾瓦拉公爵小姐聊天,參觀醫院,主要的是閱讀,看了一本又一本,就這樣消磨了時光。但是第六天,馬車伕沒接到他空車回來的時候,她感覺到她再也壓抑不住想念他和要知道他在做什麼的念頭了。剛巧那時她的小女兒病了。安娜照顧她,但是就是這事也分散不了她的心,特別是因為病情並不嚴重。無論她怎麼努力,她也不愛這小女孩,而且不能裝出愛她的樣子。將近黃昏的時候,孤零零一個人,安娜為了想他而膽戰心驚,因此打定主意要到城裡去,但是又好好想了一想,就寫了弗龍斯基已經收到的那封自相矛盾的信,沒有再看一遍就派專差送走了。第二天她接到他的信,因為自己寫了那封信而後悔莫及。她深恐又看到臨別時他投給她的那種冷酷眼光,特別是當他知道了小女孩的病情並不怎麼嚴重的時候。但是她還是高興給他寫了那封信。安娜現在已經承認他厭倦她了,而且懷著惋惜的心情拋棄自由回家來;但是儘管如此,她還是高興他要回來了。隨他厭倦好了,但是一定要讓他跟她在一起,好讓她看見他,知道他的一舉一動。
她坐在客廳裡,在燈光下閱讀泰納①的一部新著,傾聽著外面的風聲,隨時隨刻盼望著馬車的來臨。好幾次她都以為聽到了車輪聲,但是每次都錯了;終於她不但聽到車輪聲,而且還有車伕的吆喝聲和門廊裡沉悶的轟隆聲。就連獨自玩牌的瓦爾瓦拉公爵小姐也證實了這一點,於是安娜,臉泛紅暈,立起身來,但是並沒有下樓去,像她前兩次那樣,卻站住不動了。她突然因為欺騙了他而感到羞愧,但是更害怕的是他要如何對待她。受了傷害的心情已經消逝了,她現在只害怕他的不悅的神色。她想起小女孩昨天就完全康復了。為了她剛一發出信她就痊癒了,她很生她孩子的氣。隨後她又想到他來了。想到整個的他、他的手、他的眼睛都來了。她聽到他的聲音。忘記了一切,她快活地跑去迎接他——
①泰納(1828—1893),法國曆史學家,批評家及作家。一八七○年泰納發表了《論理性》一書。
“哦,安妮怎麼樣?”當安娜跑下來的時候,他仰望著她,怯生生地問。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一個聽差正替他脫暖和的長統靴。
“噢,沒有什麼!她好些了。”
“你呢?”他說,身子抖動了一下。
她用兩隻手提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