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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裡就出奇的安靜,雞不敢鳴,狗不敢叫,連正在“回草”的牛也停止了咀嚼,豎起耳朵靜靜地聆聽,似乎隨時準備著用牛角抵禦突然竄進牛圈裡襲擊的豺狗。聽著奶奶擺談豺狗的時候,我也緊張地直往奶奶的懷裡鑽,生怕突然間就會有一兩隻豺狗從用苞谷杆遮欄的屋山鑽進來……
其實,早在奶奶給我講述有關豺狗故事之前的十把年前,者要寨子就已經沒有發現豺狗的跡蹤了。關於豺狗,我始終無緣看見。關於豺狗的形狀,我也只能在奶奶的講述中想像:豺狗,是一種樣子長得像狗,卻又比狗長得強健和兇猛的野獸。在奶奶所講的故事裡,沒有發生寨子裡的人被豺狗食吃的現象,倒是豺狗在風雨之夜成群竄進村裡咬食小牛崽、架子豬和雞鴨的事卻時有發生。選仲表伯有一次在夜裡發現三四隻豺狗竄進自家牛圈咬食剛出生的小牛崽時,便手持木棒出來追打豺狗,在跟豺狗拼鬥的過程中,臉和手多處被豺狗抓傷。據說,在這之前,者要寨子裡從來沒有人被豺狗抓傷過,這之後也沒有人再被豺狗抓傷過,選仲表伯成了者要寨子裡從古到今唯一被豺狗抓傷的人。所以,只要提起被“豺狗抓的”這個詞,大家就會自然而然地想起選仲表伯。後來,我從字典裡找到了關於“豺狗”的解釋:“豺,一種哺乳動物,與狼同類異種,形狀像犬而身瘦,口大耳小,性情殘暴,生活在山林裡,常成群出動傷害家畜。也叫‘豺狗’”。
如今細細回想奶奶所講述的那些關於“豺狗”的故事,不禁為那個年代的生態環境感慨起來。生活在那個年代,儘管經常有“豺狗”成群結隊出來傷害和威脅人的生命安全,但生態環境卻是令生活在現代文明裡的人們羨慕不已。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裡,你會擔心空氣受到汙染嗎?你會擔心水源受到汙染嗎?你會擔心食物受到汙染嗎?不會!你所呼吸的空氣絕對是最新豔的,你所飲用的水質也絕對是最安全的,你所食用的食品更絕對是正宗的綠色食物!如若我輩現今也能擁有那樣的生態環境,那該多好呀!
每次回到者要寨子的時候,我都會想起奶奶曾經給我講述的那些關於“豺狗”的故事。望著寨子周圍的山坡,我常常會問:這些山坡上,何時才能夠再有“豺狗”出沒啊?也許,者要寨子永遠也不會再有“豺狗”出沒的現象發生了。因為,在寨子周圍的山上,根本就沒有了適應““豺狗”生活的山林。也許,關於“豺狗”的故事,對者要寨子裡的人來說,只能成為一些遠古的傳說。其實,有無“豺狗”對現在的人來說已經無所謂了。重要的是,豺狗的有無卻成了衡量生態環境好與壞的一個標尺。有豺狗出現,說明寨子周圍有可以讓豺狗生活的山林。豺狗絕跡了,寨子周圍還會有茂密的山林嗎?山上無林,生態會好嗎?生態不好,今後的日子又能好到哪裡去呢?這樣的道理,還需要再贅言下去嗎?
山上樹林的消失,緣於那個急於“超英趕美”而大鍊鋼鐵的年代。那時,為了大鍊鋼鐵,村裡人個個揮動斧頭,由近而遠將寨子周圍山坡上的樹林一片接一片地砍倒,然後扛到一個名叫“白秧坪”的地方焚燒起來。山林砍敗了,鋼鐵卻沒有煉出來。當一山又一山的樹林被砍倒燃燒成一堆又一堆的灰燼時,人們從柴灰裡掏出來的,僅有幾坨毫無用處的由生鐵漿與泥沙混合後凝結而成的東西。大鍊鋼鐵運動結束後,飽受飢餓拆磨的人們,又大片大片地放火燒山,將一坡又一坡的山林開墾成耕地種上苞谷。人們的肚子漸漸填飽了,山上的樹林卻一天比一天減少了。伐木的斧聲還在耳際邊迴響,燒山的烈火又在眼前驚現,就是再大膽的豺狗,也肯定是不敢久留。即使者要寨子周圍的山坡,曾經是那些豺狗的祖祖輩輩一直居住的地方,但經受到驚嚇且已沒有棲身之所的豺狗們,也不得不驚恐萬分地一步三回頭淚流滿面地離開故土遠走他方逃生而去……
二
我至今還記得,在我還很小很小的時候,者要寨子前面的那片青崗樹林,是何等的茂盛何等的壯觀呀。大半壁山坡上,全生長著高大的青崗樹。那些青崗樹,粗大的要兩三個人手拉手才能圍得過來,細小的也要有家裡盛菜的缸缽那麼大,一株株筆挺挺地直指雲天。即使是在炎熱的夏天走進青崗樹林裡,也是難予看到天空的太陽;那些密密層層的枝葉,將頭頂上的天空全部遮擋了,讓你感覺就像走進了一個用翡翠砌成的宮殿,高大挺拔的青崗樹主幹,就是宮殿的柱子,遮在頭頂上的枝葉,就是宮殿的房頂。樹林裡,地下是一層厚厚實實的枯黃的落葉,踩上去便發出沙沙的響聲,感覺到腳底下軟軟的,就像是踏上了一層酥鬆的沙土上面。頭上有密密層層的枝葉,地上有厚厚實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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