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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烘托。烘托是“烘雲托月”。畫畫兒的人通常是在紙上畫個圓圈兒,當作月亮。他也可以不用線條畫月亮的輪廓,他畫一片雲,在雲裡留一個圓形當作月亮。他沒有直接去畫月亮,而是用雲把月亮襯托出來。作文寫景也可以這麼辦。在畫家口中,“烘托”和“白描”是兩種不同的方法,但是在寫文章的人嘴裡,烘托仍然屬於描寫,他們把“描”的意義引申、擴大了。
作文怎樣“烘托”呢?通常是不直接寫我們要寫的事物,去寫那事物引起的反應。前面寫鍾,忽然離開了鍾,說是有人看了鍾以後神色緊張,有人看了鍾以後從容不迫,那幾句就離“烘托”不遠,倘若沒有鍾,人們就不會有如此的動作表情;今竟如此,讀者就會對鍾之存在有深刻的印象。
有一次,一位畫家為人畫像,我們圍在旁邊看。被畫的人和畫家相向而坐,我們則站在畫家背後,被畫的人是看不見畫的。十分鐘左右,一張鉛筆速寫人像完成了,這時被畫的人可以看見畫了,可是他並不馬上看畫,他對我們說:“我知道他畫得很好。剛才他作畫的時候,我從你們的眼睛和神情知道他畫得很精彩。”
“看臉色”的經驗人人有,有時候,我們一步跨進辦公室,看見大家的神色,就知道這裡剛剛發生過一件可笑的事,或是令人憂慮的事,成語有“面面相覷”、“相顧失色”,我們用熟了,用慣了,習焉不察,忘了初創者的匠心。電影常在恐怖的事件發生時去特寫許多人的臉,惡人把好人吊死,導演“不忍”把好人絕命的樣子照出來,就去照在場目睹的人,照他們的臉,照出憤怒、恐懼、哀痛,或是痙攣抽搐。
烘托之法常用在不便直接描寫或不易直接描寫的地方。
夏季常有大雨,將雨之時,雲暗天低,空氣中有一種看不見的壓力,想直接描寫這種壓力頗不容易。詩人說:“萬木無聲待雨來”,他拈出“萬木無聲”四字使我們感覺到壓力之存在,儼然是三軍肅靜無譁,等候將帥出場。音樂的美也不容易直接描寫,所以白居易描寫秋夜江上的琵琶演奏,演奏完畢時的景象是“東船西舫悄無言,惟見江心秋月白”。附近有很多船,船上都沒有聲音,那些人當然不是睡著了,是被音樂陶醉了。音樂的美有時很莊嚴,使人也“萬木無聲”起來。江心秋月是美的,靜的,好像音樂凝固在江裡,好像沒有那麼美的音樂就沒有這麼美的江月。曹子建寫洛神,形容她“增一分則太長,減一分則太短”,她的身材恰恰好。又形容她不必搽粉,倘若搽粉就太白了,也不必搽胭脂,搽胭脂就太紅了,她的膚色也恰恰好。這幾句描寫太像是烘雲托月了,他圍著美人四周寫“非美人”,留下空白,而空白就是美人。
我們日常使用的語言裡充滿了比喻。它有一定的句型,容易覺察。我們耳濡目染(你看,“濡”和“染”就是比喻),早有心得。日常語言裡也有烘托,比較少,又往往被我們忽略了,一旦需要使用,不免生疏。其實烘托並不困難,只要養成一個習慣,那就是,如果描寫不出來,或者覺得這一點兒描寫還不夠,你就放開你要描寫的主體,圍著它的四周打主意。
這得平時費些觀察的功夫。“玉在山而石潤”,我們沒見過,但是我們走進一個人的住所,他結婚了沒有,倒是看得出來。即使主人外出,室內無人,一個有主婦管理的家,和單身漢的家,應該有許多不同。我們總能“看見”主婦,一個勤儉的主婦,或是懶惰的主婦,或是大而化之的主婦。
描 寫(5)
如果男主人和女主人都在家,他們有沒有孩子呢?如果有兩三個稚齡兒女,他家的客廳就很難保持原來的整潔,地板上可能有奶嘴、洋娃娃、積木,或者一隻童鞋,或者白紙上用口紅畫了一張血盆大嘴,標題曰“媽媽”。後院有一輛嬰兒車,前門則有鄰家的黃狗痴痴等待。客廳裡的茶几靠在牆邊,沙發的扶手是包上海綿的。孩子沒有出場,我們已“看見”孩子。
“我看見春神了!”這是一句驚訝讚歎的話,抒情的成分大於敘事。春神是看不見的。我們聽見鳥叫的聲音忽然清亮圓潤起來了,唱得很興奮。而且愛唱的鳥一天天增加。我們看見燕子以巧妙的姿勢用他的尾巴剪開空氣,空氣裡有青草的香味,和一些可以做燕子食物的小蟲。雨比細絲還細,只有在這個季節才會有這樣溫柔的雨,能把田裡的土塊溼透了,土塊還不破開。不久,那連綿的山陵都著上綠色的披風,由山上一直綠下來,綠色的地毯鋪到江岸,一望無際………我們只能看見這些,這些都是烘托。用比喻描寫;
用烘托描寫;
再用想像描寫。古詩人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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