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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老爺就表示像他這樣的門第不宜收她的禮,並說即使他本人同意收,亨利先生肯定會反對的,“不沾他人之利”是他的口頭禪。不言而喻,這種精神上的痛苦漸漸地使她變得優柔寡斷,不言而喻,老爺曾經充當過姑娘的養身父母,對她潛移默化的影響是巨大的,因此,她的愛家之心是很真誠的,也有那種為了杜瑞斯迪府邸的榮譽奮不顧身的精神。儘管如此,我琢磨著僅僅為此要她嫁給那位可憐的二少爺恐怕還是很難的。奇怪的是,正是在二少爺眾叛親離,遭受世人唾罵的時候小姐才同意這門親事的。
這當然要歸功於湯姆·麥克莫蘭了。湯姆這個人並不壞,但最大的缺點是舌頭長。參加起義軍出去又活著回來的,全蘇格蘭僅他一人而已,聽信他的自然不乏其人。我發現,但凡在戰鬥中失利的人總是說自己給叛徒出賣了,據湯姆說,達比戰役和傅卡科戰役敗北都是由於叛徒出賣,夜行軍是喬治國王部下的誘敵之計,克盧頓失陷則是麥克唐納茲出賣所致。這個傻帽養成了捏造叛徒充當替罪羊的惡習,最後居然搞到亨利先生的頭上來了。他四處煽風點火,說是亨利先生出賣了杜瑞斯迪的隊伍,亨利先生原本答應多帶一些人馬去起義殺敵的,結果卻跟喬治國王一起並駕齊驅。湯姆理直氣壯地說,“對,就是第二天!俺們的大少爺跟他屁股後一群好心腸的小夥子一樣一點都不害怕——天啊!——他有他的路嘛:照樣還是俺的主子,高原的樹林子裡橫七豎八躺滿了殭屍!”每每說到這,要是趕上他喝酒,準會傷心地哭起來。
不管他囉裡囉唆地講多久,總有人在旁邊捧場。於是,亨利先生不光彩的行徑漸漸地在當地傳播開了。瞭解他的人雖然極力辯解,可又無從說起,只有任憑那些居心叵測之徒去宣揚,讓那些無知之輩去輕信;開始時世人見了亨利先生只是遠遠地躲開,沒多久看見他打身邊經過就冷言冷語,一些婦女自持他不敢拿女人怎麼樣,竟然指著他的鼻子罵。與此同時,死去的大少爺成了人們心目中的聖人。人們回憶他生前的種種好處,說他從不壓迫佃戶,這倒是確有其事,只是在他有錢花的時候。還有人說他只是有一點不拘小節,可是一個不拘小節的公子爺比整天把腦袋埋在賬本里,挖空心思地盤剝老百姓的吝嗇鬼活剝皮相去何止千萬裡!有一個騷貨跟大少爺鬼混生了一個野孩子,據說以前備受大少爺的虐待,可這時卻成了緬懷大少爺的先鋒帶頭人。有一天她還朝亨利先生扔石頭,厲聲責問道:
“那麼信任你的那位帥少爺哪兒去了?”
亨利先生曾經拿錢救濟過她,見狀勒住馬,看著她,不禁滿臉通紅:“你也跟著湊熱鬧哇,傑西?是不知道我的為人還是怎麼著?”
那女人又拾起一塊石頭,做出要朝他扔過來的姿勢。二少爺為了自衛,舉起了手上的鞭子。
“啥,你敢跟俺女人動手,你這個流氓——”她一邊哭喊著一邊跑,好像真的捱了揍似的。
第二天,有關亨利先生要動手打傑西·布朗的謠言猶如燎原之火在鄉里蔓延開來。從這一件小事中可以看出事情是怎樣像滾雪球似的由小變大的,也可以知道謠諑誹謗是如何由此及彼的。到後來二少爺名聲掃地,也跟老爺一樣閉門不出。可是也真虧他氣量大,在家裡對這一切從來沒有半句怨言。謠言的起因撲朔迷離,令人捉摸不透,他在沉默之中有一股非凡的傲氣和倔勁兒。老爺肯定也有耳聞,多半是約翰·保爾透漏的風聲,想必對二少爺舉止反常頗有非議吧,可是他對外頭眾人的呼聲有多大恐怕就知之甚少了。至於愛麗森小姐,那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有事進門不開言。
不知是怎麼回事,謠言這玩意兒來得猛也去得快。就在群情激奮到達高潮之時,聖·白德鎮上舉行了一次公開表決。這個鎮位於斯威夫特湖畔,與杜瑞斯迪府邸是近鄰。不知道是醞釀著一場什麼糾紛,即使我當時聽說過,現在也忘了。反正大家七嘴八舌的,說是天黑之前出了打破腦殼的大事,鎮裡的司法長官派人到杜瑞斯迪這邊來借調部隊。老爺提議讓亨利先生去應酬,他說為了家族的榮譽應該有人出去露露面。“如果咱們家在這地方不帶個頭,馬上就會有人打咱們的小報告。”老爺說。
“帶這樣的頭也太窩囊了。”亨利回答道,等別人再催促時,他便說,“我跟你實話實說吧,我沒臉面出去見人。”
愛麗森小姐火了,拉大嗓門說:“咱家裡還就你一個人能說出這樣沒志氣的話。”
“那咱們三個乾脆一塊兒出去得了。”老爺說著便把腳往靴子裡鑽。四年來他這還是第一回穿靴子,約翰·保爾費了老鼻子勁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