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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張黑臉和臭嘴嚇唬人還是可以的,在這方面比他強的人恐怕一時還很難找到。再說,他現在不得人心,跟革了職差不多,可以把他分贓的份額減一些。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給逖奇的份額少得可憐,實際上比我的還少。剩下來有兩個問題:他本人同不同意,誰去向他通報這項決定。
“你們甭為這事兒費勁,我去。”巴蘭特拉說。
他走下甲板,孤身來到船艙去見那頭醉醺醺的野獸。
只聽一個水手嚷道:“嘿,這才是像樣的頭兒。向大副致敬!”大家很高興地吶喊,我的喊聲最響。可以肯定,歡呼聲給艙內的逖奇施加了幾分壓力,現代人到街頭遊行喊口號不是也一樣會讓立法委員們心神不寧嗎?
兩人在艙內談話的具體細節不得而知,事後透露出來的也只是犖犖大端。巴蘭特拉和逖奇手挽手地走上甲板,宣佈集體的決定全部透過了。這時,大夥兒真是驚喜交加。
日子過得真快,一轉眼我們的船隻在北大西洋的海面上游弋了十二到十五個月。吃的喝的都從攔截的船舶上去取,運氣還算可以。我也知道讀者中誰也不屑於閱讀海盜回憶錄之類的糟粕,哪怕是像我這樣屈身為盜的人!一切都按著我們事先設計的方案進行著。從那一天開始,巴蘭特拉一直表現非凡,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常常情不自禁地想,一個上等人到哪裡都是不同凡響的,即使在海盜中間也是雞群之鶴。雖然我的出身絲毫不遜於任何一個蘇格蘭貴族,坦白地說我在海盜船上卻自始至終扮演著耍猴兒的“愛爾蘭鬼子”,全部的本領僅僅在博得船員一笑而已。不過話又說回來,海盜船也不是我施展才華的地方。我的身體由於多方面的原因經常為病痛所困,說實在的,我生來適合於戎馬倥傯的生活,一上甲板就是虎落平原,更何況是與那些盜賊為伍呢。好漢不言當年勇,我曾經在多少名將的眼下馳騁沙場、勳勞卓著!最近一次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勇冠三軍立下蓋世奇功呢。可是如今在海盜船上一遇上攔路打劫的事,我法朗西斯·布克就成了縮頭烏龜。一想到去打劫乘坐的是那種像蛋殼一般的小船,途中會遇到觸目驚心的巨浪,等待我們前去劫掠的可能是巨型船舶,一想到敵船上該有多少嚴陣以待的衛兵,蒼天會怎樣皺著眉頭挪揄我們的戰利品,狂風又會怎樣在我的耳畔呼嘯,我就兩腿發軟。這一切與一個勇士的稱號是多麼的不相稱啊。此外,對於我這樣臉皮特別薄的人來說,搶劫勝利之後的歡樂場面與失敗的暗淡情景毫無二致。有那麼兩次,我看到船上抓來了女人,雖然我以前也親眼目睹過城鎮遭受浩劫的場景,前不久在法國還看到公共場合的騷亂;但參加的人數比例畢竟有限,而在這種荒涼、恐怖的茫茫大海上大夥兒全都去攔路打劫實在更讓人深惡痛絕。毋庸諱言,除非是醉得神志不清,我是決不參與這些勾當的,船員也大多如此。逖奇不喝個醉醺醺是幹不了大事的,如何不讓大家喝得過量也是巴蘭特拉最感棘手的。縱然如此,作為我生平遇到的第一能人、天才的謀略家,他的表現還是令人歎服的。我是用插科打諢來打消同伴心頭的焦慮,贏得眾人的歡心。他卻從不到船員中去譁眾取寵,見人就板起一副面孔,保持一定的距離。久而久之,他到了我們中間就像兒女面前站著一個苛刻的家長,孩子堆裡來了一位嚴厲的老師。他感到頭痛的事情恐怕只有一件,那就是這群人凡事都喜歡怨天尤人、吹毛求疵,已經是積重難返了。人人都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對巴蘭特拉的紀律法規自然是怨恨不已。更有甚者,他們清醒的時候會自己開動腦筋想問題。於是,有些人便開始為自己的作惡多端心懷愧疚。其中有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我有時候跟他一起偷偷地溜出去做祈禱,一般都是在大霧天、狂風驟雨等惡劣的天氣,別人不怎麼注意之時。我敢肯定,即使是困在囚車裡的罪犯也沒有我們倆那樣真誠而急不可耐地做禮拜的。至於其他人,因為沒有那樣的精神寄託就與算賬、數數等消磨時間的方法結下了不解之緣。一天到晚都是忙於算計自己每次可以分得的贓物,愁眉苦臉地揣度著可憐的總數。我曾經說與他們相比我們倆還算是幸運的。不過,當時我忘記了一點:在這個世界上凡是我做過的事情沒有哪一件是如願以償的。我們碰到的船舶很多,成功地進行攔截的也的確不少。但是,這些船上一般都沒有多少現錢,而貨物對於我們毫無用處——滿滿一船的犁耙,哪怕是一船的菸草,我們卸下來幹什麼用?——更令人心痛的是一批又一批的船員被我們逼著跳海自殺,而我們從中得到的只不過是幾袋餅乾、幾壇烈酒而已。
這時我們的船也已破爛不堪,應該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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