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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信封,念道——“為了有利於政府和那位自稱巴里先生的紳士,最好對這件事保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的家庭成員應該像你充滿激情地描繪的那樣長期處於訊息禁閉狀態,我很高興能親自掃除這種不必要的恐懼。在大不列顛的疆土之內,巴里先生和你享有同樣的人身安全。”
老爺的臉上又是驚慌又是懷疑,大聲問道:“有這事兒嗎?”
大少爺恢復了鎮靜,說:“老爺子,這件事公開了我更高興,倫敦方面直接給我的指示與這恰恰相反,要求我對這件事嚴守秘密,不準對任何人說,其中明確提到了您——那封信我還儲存著,白紙黑字您自己可以看。大概是那些人臨時又變了卦,這件事還是剛開頭,要不就是給亨利寫信的那個人誤解了。老爺子,實話告訴您老人家,”說到這他愈是灑脫:“我原以為對我這個暴亂分子的寬恕是您老人家出面的結果,而命令我在家裡保守秘密也是您老人家為了掩蓋自己的大恩大德主動提出來的,所以我這才惟命是從。現在我也不知道政府對我這樣一個臭名昭著的罪犯施恩究竟是誰從中進行了疏通,亨利的信中已經有所暗示,我就不必再為自己辯護了。杜瑞斯迪家族裡從來還沒有一個當叛徒、特務的。”說到這,他很有幾分自豪。
似乎他就這樣安然渡過了難關,不過亨利先生並沒有善罷甘休,他這時頗有幾分哥哥的執著勁兒。
他說:“你說這件事還是剛剛開始?”
大少爺回答道:“就是不久前的事。”說著,他恰如其分地暗示了自己的堅決果斷,但全身也不由得一陣顫抖。
亨利先生迷惑不解,再次把信攤開,說:“真是不久前的事?”
信中壓根兒就找不到日期,大少爺怎麼知道是不久前的事呢?
他笑了笑說:“對於我來說,這封信來得太遲了。”聽到他那破鍾一般的奸笑聲,老爺在桌子對面朝他望了一眼,我發覺他那雙蒼老的嘴唇擠成了一團。
亨利先生仍然目不轉睛地看著信,說:“不對,我記得你的原話,你說是不久前的事。”
這時我方已然勝利,老爺又要頑固地庇護他的寵兒了,而庇護的方法自然是不讓自己的愛子在眾人面前出洋相。他急切而又可憐巴巴地說:“亨利,我想沒有必要再吵下去了。你哥哥平安無事地回來,全家都很高興,這一點大夥兒的心情是相同的。說點開心的事吧,來,咱為國王他老人家的健康和恩典乾杯。”
就這樣大少爺下了臺階,不過我們總算讓他難堪了一回,這個臺階下得也是趔趔趄趄的,眾人對他所謂臨危不懼的精神再也不是那樣景仰了。老爺內心深處也明白愛子是政府派來的特務。亨利太太(不論她怎樣講述這個故事)對這位假冒的傳奇式英雄忽然間冷若冰霜。其實這場騙局中有一些破綻,問題是你找不找得到,看不看得出來。破綻一旦敗露,整個騙局也就土崩瓦解了。不過,即使幸運地發現了破綻,如果不把他在老爺和二少奶奶心目中的崇高形象摧毀,說不準仍會導致可悲的結局呢。
然而我們的勝利並沒有取得什麼實效。一兩天過後,大少爺就恢復了元氣,一掃前日的尷尬,彷彿自己的形象仍和以往那麼高大。杜瑞斯迪老爺則陷入到父愛的偏執之中,不過與其說他是積極主動地愛兒子倒不如說是他的正義感等其他情感因素淡漠、窒息了。就像老年人遇事愛流眼淚一樣,甚至他對兒子的寬恕(姑且用一個高尚的詞)也是感情脆弱的表現。亨利太太的情形就大異其趣了,大少爺找了一些什麼話題在她跟前絮叨,又是怎樣使她變輕蔑為愛憐的,只有天才曉得。感情這玩意兒就是這麼怪,說的什麼話關係不大,說話時的聲音特別重要。說的什麼內容無傷大體,說話的人是誰卻非同小可。反正他是找到了一個什麼藉口,要不就是用了一種什麼手段使自己出洋相的羞辱變成了一種值得同情的理由、值得欽佩的本錢。經過了一陣子的冷淡,太太對他的態度反而比以前更親熱了,兩人經常湊到一起。如果誰說我對這個不幸的女人持有什麼偏見的話,那麼實際情況應該是我對她的行為不端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怎麼說,近來我覺得她有點兒鋌而走險的味道。我的感覺對不對沒關係,亨利先生的確是這麼認為的。可憐的他一連好幾天呆坐在我的賬房裡,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我都不敢主動去跟他搭腔。不過他跟我在一起,並且知道我很同情他,心靈裡似乎得到了某種慰藉。我們倆也有談話的時候,雙方說出來的話都很不是滋味。談話的內容從不涉及旁人,從不提起任何具體的事件。不過我們腦子裡的想法一致,彼此之間也心照不宣。語言交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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