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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著日光,我發現他變了。只是後來大家呆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慢慢地意識到他並沒有比以前老多少。但是乍一看印象還是不同的,我對他說:“你都老了。”
他的臉上掠過一絲陰影,說:“你看看自己就不會這樣說別人了。”
我反駁道:“哦!我老不老都無所謂,我一直都很老。現在嘛,謝天謝地,名氣也大了,別人對我也更尊敬了。巴里先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麼豁達吧。你眉頭上的每一根皺紋都記載著不幸:你的生命像一座監獄正在朝你逼近,死神很快就要來敲你的門了。我不明白你從什麼地方能尋找到慰藉。”
這時大少爺用印度語跟塞孔德拉·戴斯交談起來。從各種跡象來看,我的這番話(坦白地說,我心裡樂開了花)傷了他的心。這一段時間,甚至就在挖苦這個死對頭的同時,我的腦子正在忙著考慮別的問題,主要是在盤算著怎樣迅速而秘密地把這個訊息通報給爵爺。就在這除了呼吸無暇他顧的空隙裡,我的腦子調動著每一個思維細胞。突然,我的眼珠一轉有了一個主意,卻發現爵爺已經站在門口,那神態十分鎮靜自若。剛剛與我的眼光相遇,他就跨進了門檻。大少爺聽到弟弟的腳步聲也走上前來,兩人之間的距離大約四英尺時,雙方都止住了腳步,相互打量著。還是爵爺先笑了,微微點了點頭,馬上就轉過身來對我說:
“麥科拉,咱們得給這兩位來客準備一點早餐。”
聽了這話大少爺表現出明顯的不快,言談舉止比剛才更傲慢無禮:“我成了一隻餓鷹。搞點好吃的,亨利。”
爵爺轉身面對著他,也很勉強地笑著說:“喊我杜瑞斯迪爵爺。”
大少爺回答道:“哦!在家裡不必這麼稱呼。”
爵爺道:“這個家裡人人都稱呼我的官銜,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如果你要與眾不同,就想想自己在生人面前是一副什麼樣子,旁人會不會認為你這是毫無意義的妒忌。”
我高興得真想鼓掌叫好。更痛快的是爵爺不等大少爺回答就示意讓我跟他一起去,然後徑直走出了廳堂。
他說:“快點,咱們要來個掃除四害。”說著,在走廊上昂首闊步起來。我在後面怎麼也跟不上他。來到約翰·保爾的門口,他也不打一聲招呼就闖了進去,約翰·保爾還在熟睡之中,爵爺打算不驚嚇著他,便低聲地說:
“約翰·保爾,你在我老爺子身邊伺候了那麼多年,要不然我早就像攆狗一樣把你辭退了。半個小時以後,你就離開這裡,在愛丁堡每月照樣拿那麼多薪水。如果你要留在這裡,或者到聖·白德去,——老人也好、老僕也罷——我會用意想不到的方法讓你抖一抖威風的,就算是報答你的不仁不義。起來,走吧,就從你放他們進來的那個門出去。我不希望我的兒子再僱傭你。”
兩人出來以後,我對他說:“你這樣泰然自若的,我看了很高興。”
他說:“泰然自若?”然後把我的手拉到跟前,按在他的胸口上。只覺得他的心臟像雪橇似的狂跳不止。
我的心頭一下子充滿了驚訝和恐懼,任何一個血肉之軀都無法承受這樣猛烈地跳動,特別是像他那樣心理本來就已經失常的病人。我想必須儘快結束這個危險的局面。
我說:“我去跟太太傳個信兒,恐怕更好一些。”本來應該是他自己去的,我估計——有一定的理由——他對這件事滿不在乎不會去的,所以才來了個毛遂自薦。
他說:“對,去吧。我也準備吃早飯,咱們都得上餐桌,連亞力山大在內。要一如往常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
我一溜煙跑到太太的房間,說出了自己頗為狠心的想法。
她說:“我早就下定了決心。咱們今天就悄悄地打點好行裝,晚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發,謝天謝地,咱們還有一棟房子!搭明兒早上的頭班船到紐約去。”
我問道,“那他呢?”
她說:“就讓他留在杜瑞斯迪,讓他守著這個官銜吧。”
我說:“對不起,還不止這些呢,他的身後還有一條忠實的狗,有睡覺的床,有飯吃,要是想出風頭還有馬騎。屋子裡的鑰匙嘛——太太要是看得起——就交給我麥科拉吧。我會盡職盡責的,這你就放心好了。”
她說:“麥科拉先生,感謝你幫我出了這個主意,我把一切都交給你。如果我們必須到哪個蠻荒的國度去,就由你來報這個仇。快叫麥科諾奇到聖·白德去悄悄地備好馬,請一個律師。爵爺應該辦一個移交爵位的委任狀。”
正在這時爵爺來到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