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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我看到他的手指間夾住了頭髮。又過了幾分鐘,月光下露出一個白色的東西。塞孔德拉·戴斯跪在墓穴裡,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撥弄著,嘴上呼哧呼哧地噴氣。沒多大工夫他的身子側到一旁,我看清了大少爺那木然的面孔,蒼白得怕人,眼睛閉上了,耳朵和鼻子內都塞著東西,臉頰下垂,鼻子尖尖的活像個死人。他在土壤裡埋了這麼多天,身體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我們大家都覺得奇怪的是他的嘴唇和下巴都罩著黑色的鬍鬚。
大山說:“天哪!跟埋下去的時候一個樣兒!”
威廉姆爵士說。“據說死人的身上是要長毛的。”他的聲音渾厚而微弱。
塞孔德拉·戴斯對眾人的議論全然不顧,就像耗子在疏鬆的土壤裡挖洞一樣,快得要命。洞穴裡頭,裹在牛皮大衣裡面,大少爺的軀體越來越清晰。月光亮如白晝,圍觀的人來回走動的身影不斷地投射在他的面容上。我們的身上都在起雞皮疙瘩,這樣的恐懼感是平生從未有過的。我不敢正視爵爺的面孔,可是也沒有聽到他呼吸。這時人群中不知是誰在啜泣。
塞孔德拉·戴斯說:“來,幫我把他抬上去。”
我的腦子根本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也許過去了三個小時,甚至五個小時。那個印度人一直不停地給大少爺恢復元氣。我只知道此時還是晚上,月亮已經下垂了許多,但還沒有落山。由於山峰的阻擋,月光在這塊平地上投下一條狹長的陰影。塞孔德拉·戴斯得意地叫了一聲,我低頭探過身子去看,只見殭屍的面容有了一點變化,接著又看見他的眼瞼在翕動著,然後完全睜開了,還看了我好一陣子呢。
我看到他復活的情景就這些。不過後來聽其他幾個人說他還想說話,髭鬚下面的牙齒都露了出來。眉頭緊蹙,好像是痛苦或者是在用力氣的樣子。也許確有其事吧,反正我沒有看見。後來我去忙乎別的事情去了,因為死人的眼睛睜開的一剎那,杜瑞斯迪爵爺便倒在了地上,等我把他扶起來的時候他已然成了一具殭屍。
天亮了,塞孔德拉·戴斯還是不聽眾人的勸說,繼續做他那勞而無功的苦差。威廉姆爵士留下幾個人聽候我的吩咐,然後他就趁著曙光出發了。那個印度人還在玩命地搓揉著死屍的四肢,並不時地做著人工呼吸,那股拼命勁兒恐怕就是一塊石頭也被他弄活了。可是除了爵爺猝然去世的那一刻之外,大少爺的靈魂始終不肯回到這具殭屍上來。接近中午時分那個忠心耿耿的奴僕終於喪失了信心,他心情平靜地說:“太冷了。在印度是好辦法。在這兒吃不開。”接著,他要了一點吃的,狼吞虎嚥地填了下去,然後湊到火邊,坐在我的身旁,伸了一個懶腰,就像孩子似的睡著了。幾個小時以後我把他叫醒,在這個聯合葬禮儀式上湊一個數。他自始至終還是那個樣子,心頭對他主子的哀悼、對我和大山的恐懼已經蕩然無存。跟我們一起的有一個夥計擅長於刻石。在等待威廉姆爵上來和我們會師的時候,我讓他在一塊巨石上鏤刻了一個墓誌銘,姑且以此作為本書的結尾:
詹姆斯·杜瑞,
蘇格蘭貴族之家的長子
在戰爭與和平時期以其卓越的功勳和才能享譽歐洲、亞洲和美洲
在野蠻人狩獵的帳篷內、在國王的城堡之中
獲得瞭如許的榮譽,贏得了如許的功勳,忍受了如許的折磨
最終悄然長眠於此
其弟亨利·杜瑞
終生含垢忍辱而節操不移
與同胞兄長、夙敵同時同刻同墓而眠
其妻及老僕
為昆仲二人立碑誌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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