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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3)
鈴兒不敢分辯。屋子裡重新陷入寂靜,燈花輕輕地爆了爆。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幽幽地嘆息響起,輕輕一嘆,竟像是夾著千年的幽與愁似的,聽得鈴兒都要跟著難過起來。只聽少主道:“我不知道……”
說了這四個字,卻又不說了,臉上一片茫然。鈴兒也茫然地看著他。
又過了好久,他才接下去:“我不知道她到底……”說到這裡嚥住,又是幽幽一嘆,道,“我寧願,我寧願當初乾乾脆脆放她出娑定城,寧願在杭州就一別成永訣,再不相見——我寧願、寧願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這三個“寧願”他咬著牙說出來,說完胸口一窒,嗓口一甜,一口腥甜的鮮血吐在帕子上。
鈴兒慌了,“我去找大夫!”
“不用。”百里無憂擲下帕子,半帶著一絲倦倦的笑,“我這病,也許一世都好不了了。”
他那樣的身體、那樣的面容、那樣的笑……讓鈴兒的心裡止不住地發沉,也不知道說什麼話才好。
百里無憂咳嗽一陣,問:“那信……在你那兒,對不對?”
鈴兒點點頭。
“她為什麼……要叫靳初樓拿給我?為什麼,不自己給我?”
鈴兒搖頭,“我不知道。”
百里無憂不說話了,靠在床頭,眼神又怔忡迷離起來,忽然道:“去把那信拿來。”
鈴兒連忙飛身去拿來,遞給他,他看著那封信,臉上浮起一種鈴兒怎麼也看不明白的神情,像是有點恨意,又像是有點怨,又似乎有點悲涼,還似乎有點兒溫柔。太矛盾了,他的手輕輕地顫抖起來,忽然別過頭去,“你識字嗎?”
“認識一些。”
“念出來。”
“哦。”鈴兒便乖乖開啟信,念道,“無憂:臨別提筆,真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而說了,又不知道你會不會看。對不起,向你隱瞞了我的身份。但除了我是公主之外,我沒有再隱瞞其他任何一點。我的確姓薛,不姓鳳。阿蠻也的確是我的名字,是我父親給我取的。我父親是當年的威武將軍薛正浩,我母親是當今皇上的親妹,馨樂長公主。父親戰死後,皇上憐惜母親,把我們母女接進宮,封我為安順公主。
“母親與花憐月的情緣糾纏,也是真的。為此我才出宮,來到娑定城。至於廚藝,我也沒有瞞你,那為了討好母親而學的。後來,皇上也很喜歡我的手藝,我偶爾也會做點心給宮裡的幾位表兄妹吃……”
一句句聽下來,百里無憂臉上的神色漸漸變了,似惆悵、似歡喜,一手把信紙奪去,只見滿紙墨痕微暈,當時也不知她流了多少眼淚——
一念及此,原先的怨恨與傷心,剎那間化作了煙霧,只剩濃濃的心疼,他接著看下去。
“年初時候,皇上把我許配給平章知事清和,剛指完婚,我便奉母親的遺願出宮了。那個時候,我只想著,殺了你,完成了母親的心願,我就回宮去。後來,我下不了手,當時便想,那也罷了,少造一份殺孽,也是好的。我仍舊可以回去做我的公主,成我的大婚。可是,你追上來了,把我帶到了揚風寨。
揚風寨的日子,真是美麗呵。還記得到那裡的第一天,我就忍不住哭了嗎?越是美好,便越是感傷。因為我知道那些美好終究都不能屬於我的。
後來,你問我願不願意做你的女人,無憂,我心底裡是願意的,一千一百個願意。但是,我怎麼能嫁給你?你我都有婚約在身,你和花家的婚約縱然能退,我的卻是皇上親口指婚,怎麼能抗旨?!
我那時便想,早點下山,早點和你分開,早點回宮。哪怕心裡還是會想著你,可我會把你當做一個夢,一個來不及做完就要醒來的夢,我會在無人時靜靜地回想起你……然而你還是追上來了。那一刻,我也貪心了。我想著十月份才大婚,起碼我還有幾個月的時候跟你在一起——就當這是一個夢吧,我想做得更久一點,想今後回憶可以多一點!也想多給你做點吃的——你的嘴那麼刁,世上有幾個廚子能合你心意呢?想著今後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可以吃著蜜餞,遠遠地想起曾經有那麼一個我,我心裡也會歡喜得流淚吧?
尾聲一 獨自傷(4)
造化總是弄人,你偏偏要挑在最後兩個月去處理盡堂的事——我甚至沒有時間好好跟你解釋,好好跟你道別,一切就來臨了,我們也要分別了!
離開你,我並不傷心。因為這離別在我心中已經試想過一千次一萬次。可是,你不原諒我,你在怪我——無憂,你在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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