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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笑,那雙眼深如幽然夜空,微微泛著寒亮,涼到人心裡。
脫
這幾年,沒有一個時辰會像此時此刻,讓我感到一種徹底的解脫,滿心的仇恨,怨念,不甘,剎然消失的分毫不剩。
天地之間空曠一片,彷彿連身體都失去力量,有種欲飄然隨風而逝的虛空。風又起,鼓起我寬大丑陋的黑色寬袍,撩起披散的頭髮,似乎就要灰飛煙滅了一般。
我轉過身,看著男人欣然踱步下橋,嘴角銜著的笑容,一臉的丰神俊逸,從身後一行騎馬計程車兵前走近我,他身後還跟著另一個人。
“小姐……”那人一身盔甲,看不出模樣,卻在張嘴的瞬間,撩動我神經最敏感的觸點,電光火石般穿越了所有曾經混沌的記憶。
“曹管家……”我有些不敢置信,事到如今,竟還可以見到舊人。
來人撲跪在我腳邊嗚咽,身上盔甲隨著身體顫動發出乾澀的聲響:“小姐,曹恚來晚了,來晚了。”
眼眶脹痛不已,卻乾涸的沒有一滴眼淚,只是任憑也跪在眼前的老者歇斯底里的痛哭聲,在我心頭,動作緩慢的一塊塊剜掉血肉。
沒有記憶是真的可以隱藏得住,不揭開傷疤,便難以看到結痂下面潰爛生濃的傷口,而不去揭它,不代表它不存在,亦不能代表傷口已經痊癒。
身前是一道怵目驚心的血印,正是我那迂迴而慘烈的情愛,能留下來的只有慘不忍睹。眼下是被翻起的結痂,從前被壓制的種種崩潰,瞬間肆無忌憚,衝撞我心懷。
“蕭家可還有其他人活下來?”我哽咽輕問,極為艱難的吐出一字一句。
曹恚搖搖頭,抽泣道:“當初老爺讓我連夜送信給將軍救急,於是我就帶著犬子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趕往邊地,可等我再回來的時候,蕭府已經被清剿,府中一百二十三人,無一生還。而老爺和少爺的首級,曾懸掛於城樓之上,後來被我們偷偷帶走,已經安全下葬了。”
我身形戰抖,聽他一字一句的說,不由得生出萬箭穿心的疼感,站不穩,倒退了一步。
那樣慈祥的父親,那樣玉樹臨風的哥哥,屍首分家,掛在城樓上,隨風搖搖欲墜的樣子,我不敢想,也不願再想下去。
“小姐,當初李哲將您棄之冷宮,我們本來要救您的,但時機不到,又生出變故,唯恐因小失大,才束住了手腳,得知您還活著,只好暫時按兵不動,尋找更合適的機會再下手。這麼久歲月過去,小姐您還好嗎?上好蒼天有眼,終讓我能親自接小姐走,蒼天有眼。”
我抬眼,怔怔望著橋後烏壓壓一片的黑色盔甲,心不是沉得的,是扭絞著,撕扯著,懸在半空中。
身無一物是件多好的事,可對於我,卻是個最慘烈無比的極致。
好嗎?不好,一點也不好。蒼天有眼嗎?或許吧,只是它睜開的太遲,不料及,它的眨眼間,一張一合,人間卻早已翻天覆地,物是人非。我不再是從前的蕭重澐,亦不是當初的昀妃,時過境遷之後,便脫胎換骨,眼睛變了,心自然也變了。
“小姐,跟我走吧,我曹恚會用性命代價發誓,一定不負老爺生前交待,照顧好您。”
未等我答,身邊的白衣盔甲男子微微傾身:“曹恚,容我先跟蕭小姐說幾句話。”
曹恚等不到我答案,卻也不便再逼問,只好退到不遠的地方。我撩眼,看面前男子玉顏白麵,眼亮如星,嘴角笑意淡淡,確是芝蘭玉樹之色,但並不像曹恚口中將軍該有的模樣。
“將軍有話要說?”
男人微微頷首,一雙眼深如謐潭,直直盯著我的眼看,抬手撩起一樣東西。紅線晃晃,下面吊著一片墜,有些眼熟。
“這東西是許多年前令尊交給本將軍的,有些特殊的意義,是為了以備他日不時之需,也好碰面之時做個萬無一失的憑證,便是連曹恚也不曾知曉。如今可有機會物歸原主,再好不過,你且將這珏收藏好吧。”
我伸手,撩起薄薄玉珏片,手不住顫抖,整個手掌裹滿凝固發暗的血跡,愈發顯得青白的玉珏素淨的很。
這玉珏我認得,出嫁時候父親送我一枚鳳珏,告知我這玉珏本是成對,還有一個龍珏,也曾叮嚀我切勿丟失,將來總有用處。我入宮之後很少隨身攜帶,總是放在首飾盒子裡,讓侍女收放起來。
“有勞將軍。”我接過玉珏,死死捏在手裡,卻被他扯住了胳膊,不輕不重問道:“可曾受傷了?”
我搖搖頭,定定神:“不曾。重澐可否斗膽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