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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我面前,死死看著我雙眼,許是認為那淚卑賤而噁心,不過是惺惺之態罷了,許是覺得這一張臉虛偽而卑鄙,清高驕傲也無非故作之態,騙人耳目。
他定了定,滿眼的愛恨交織,翻天覆地,卻霎時間風息浪止,突然歸一切於安寧。俊眸一如既往的深邃幽寂,那一口吸人心神魂魄的漩渦不再,變成一口井,死然,死寂,久無聲息。
“臣,謝恩。”他膝蓋落地,聲色擲地,卑躬屈膝,仿若一柄銳減直刺我心窩,只感到身體之中的血液,竟在一時之間,逆轉激流,急攻心口,劇烈疼痛不可忍。
我猛地站起身,挑得頭上步搖劇顫,身形戰慄不止,喘息之間,只感到乾坤倒轉,血液倒流,耳邊只聽到那一句“臣,謝恩。”如驚雷暴雨,迴盪在大殿之中,聲響巨大,似乎要撕裂我頭顱一般,疼痛難忍。
眼前景物輪轉,晃晃幻生,原是算來算去,算之他人精準,可終還是算不定自己的喜怒哀樂,如此可悲,如此可笑。
我醒來之時,已經入夜,扭動頸項,側目往外看去,只見月色猶好,弦月如鐮,明滅淺輝鋪了一地,也射入窗欞,落在雕欄漆門之前,似一地清霜。床邊只留了一盞小燈,小唐正覆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看來是累了。
仍舊疼痛欲裂,渾身發燙,我不願再躺,於是悄悄起身,想到外面院子裡透口氣。甫剛一起身,小唐便醒了,他揉揉眼睛,大驚:“小姐可別起來,您還發燒呢,大夫說您積勞成疾,鬱結難舒,需要要多休息,好好調理。”
我搖搖頭:“躺的身子乏的很,房間又憋悶,出去透透氣,會好很多。”頓了頓,又問問他:“小唐,你可知後來如何了?”
小唐蹙眉,回我:“我是後來打聽將軍帶來的人才知曉,將軍是剛帶兵凱旋迴舞涓,便得知訊息,於是連夜趕過來的。而皇上也算接受他了,今晚將軍便在外面的府邸先住下,其他的還沒有打算。”
小唐想了又想,思忖了半晌問我:“小姐,您走的時候不是好好的,怎的一見到將軍就昏倒了,還淚流滿面,當時皇上看見你倒下去,臉色都變了,大喊大叫,抱著您就往回側門走,嚇傻了臺下一行人。”
我看他,燭光下的小唐還是一臉稚氣,他雖能面對生死而無懼,可他還不懂,比面對生死更讓人生不如死的,是人的情感。
可喜如昇仙,也可悲落黃泉,無法控制,也無法掌握,只能如人求佛,信念堅韌,卻不得結局而知,只能焚香為敬,無助的祈求可以善始善終,可到底最終會如何,任誰都算不出。
“等你長大了就知曉到底為何了。”我輕描淡寫,欲要起身,小唐過來扶我,順手拎起袍子披在我身上:“可我要趕著去救小姐的時候,將軍扯住我問話了。”
我一梗,扭頭問他:“問話?”
本想開口再問詳細,卻心中猛地驚醒,李哲說的不錯,天下之間,若還有能醫治心傷之藥,也就唯有心死而已,即便是再疼再傷,只要結局是我可離他而去,那便再多牽扯無意,不如早早了結。
“我不想聽,小唐,你下去休息吧,我坐一會兒,然後就去睡了。”小唐不肯走,無奈我命令,最後只要出了門,合門之際,他猶不死心,又問我:“小姐真的不想聽?”
我搖搖頭:“你下去吧。”
小唐走了,房間裡又恢復寂靜,夜半時分薄衾寒,我卻再無心睡眠。這不就是我一直所求嗎?擺脫他,離開他,然後各自為安。
可事到如今,見他心死,見他下跪,聞他感恩,一顆心會這麼疼,像是要扯斷我心脈,掏空我肺腑這般難以忍受。
原來,最讓人恐懼的並非兩人在世,卻一生一死,而是明明我們都活著,彼此相愛,卻要相互猜疑,彼此算計,終此一生,我與他都在不斷漸行漸遠,背道而馳。
望著那一盞微弱宮燈,我呢喃自語:“可是我已經無路可走,無力愛你,也再愛不起了。”話一出口,便不敢再開口,生怕再說出一字一句,便化骨揚灰,魂飛魄散。
不願多想,卻也沒有辦法不想,只是昏昏沉沉之間,又熬過一宿。天剛亮時候,門被推開,我聽見那腳步聲,不自覺的將臉側到另一邊,不想睜眼看一眼。
來人在我床邊坐下,身上那股香氣聞得清晰,從前,我最喜埋在他胸口,只為著那飄飄斷斷的馨香味道,我醒時夢裡都會念著,可今非昔比,再聞之時,全然沒有半點舊夢重溫感覺,而是生出了厭惡。
“重澐,你該喝藥了。”
我睜眼起身,看李哲穿戴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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