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人爾(第1/3 頁)
保定直隸總督府,從同治年間北洋大臣由直隸總督兼任起,歷任直隸總督為兼辦外交、商務、海防以及洋務等便將行轅所在遷往天津,而從同治九年出任北洋大臣那天起,李鴻章一年之中的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天津。
依如往年,年關將至時,北洋大臣行在訪客便是終日不斷,不單已經出任要職的故屬舊幕會紛紛親自或是派人來給李鴻章拜年,就連遠在劉公島的北洋水師,亦會派出兵艦駛往大沽,藉著回家過年的由頭,水師提督更會親自拜見,其它人更是如此,一時間,行在內終日總是極為熱鬧。
做了二十年北洋大臣的李鴻章在大清國的歷史上也屬罕見,大清立國兩百餘載又有幾人能於一地任封疆之吏達二十年之久?此刻,他正站在花園之中神色凝重的看著廊外的飛雪,眉頭蹙著,漸身透著一種不怒自威的鋒芒。
“匹夫禍國!”
在這四字從嗓間吐出時,李鴻章甚至憤恨的用力一砸走廊扶欄,就在昨日,不單水師要求購買兩艘新型兵艦的要求被駁回了,他翁同龢甚至還以餉力不濟為由,上奏要求水師兩年內不得購艦,換句話說,翁同龢以戶部尚書之職,硬生生砸斷了北洋水師腿。
“平日若中大辦海軍,若是戰時又當如何?”
雖說心惱,但李鴻章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讓水師提督丁汝昌上書抗駁,翁同龢是帝師,深為皇上信賴,即便是上書又能如何?
盛宣懷——李鴻章的親信幕僚。手裡拿著一疊報紙,步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見李鴻章站在走廊邊似在沉思,便放緩了腳步,佇足在他身邊,未敢打擾他。
李鴻章似乎沒有發覺盛宣懷,依然蹙著眉頭。
“哎!”
一聲音嘆息,從李鴻章的嗓間發出後。
“中堂大人,所嘆為何?”
盛宣懷在一旁問道。
李鴻章轉過身,對盛宣懷苦笑道。
“水師那邊要求購艦的摺子給封還了,他翁同龢甚至還以餉力不濟為由,上奏要求南北洋水師兩年內不得購艦、購械。”
盛宣懷立即接腔說道。
“常熟實是可恨至極,竟因私廢公。”
盛宣懷口中的常熟指的自然是翁同龢,不過李鴻章並沒有與其就此事繼續聊下去,畢竟他盛宣懷也就一個商人。
兩人邊說邊走入內堂,李鴻章意味深長地說。
“杏蓀,人們常說‘做大官,辦大事’,似乎只有先做了大官才能辦得了大事。我們不妨反過來看,一個人若先辦成大事,自然也就可以做得大官。其中的道理,你以後會慢慢體會到的。”
言畢,拿起書案上的一塊方巾,一邊擦手一邊示意盛宣懷坐下說話。
盛宣懷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便躬身道。
“中堂教誨,卑職必當永銘於心。”
李鴻章在太師椅上坐定,繼續說:“可這話又說回來了,廟堂之高,何其危哉!其實,哪個不想置身世外,做一隻閒雲孤鶴,終老山林。”
“話雖如此……可樹欲靜而風不止。”
盛宣懷也坐下來,把手裡的那疊報紙放在桌上說。
“現在上海的各大報紙都都紛紛登了湖北禁菸的事,還有禁菸局仿海關制的訊息,加之先前仿海關制招聘局員事兒。一時間,這有關禁菸的爭議,遍及了整個上海,現在這事兒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
“挑有用的念來聽聽。”
一聽是湖北的事,李鴻章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盛宣懷挑出一張《上海新報》,念道。
“……假名以“禁菸”,實則卻為專賣,由官府專賣**,開此恆古未有之事,實是為斂財而開此荒誕不堪之行……’”
李鴻章擺了擺手,盛宣懷又挑出一張報紙,讀道。
“湖北為行禁菸,行以專賣,固然有損於體面,然卻開禁菸之先河,阻煙毒氾濫之趨勢……”
“嗯,這倒是說句實話。”
當年亦曾主張馳禁的李鴻章,聽到後淡淡地吐出一句話。
盛宣懷又拿起一份《申報》:
“《論湖北禁菸進止大略》:煙毒者,實禍國殃民也,自鹹同年間廣為馳禁,地方督撫為藥捐而無不鼓勵栽種,由此釀數省奇荒,今日湖北於三鎮試行禁菸,雖為專買專賣,然後若操辦人員得當,亦可控制煙毒不至肆意氾濫,若委人不當,亦可能至官府專為煙土之利,而無意禁菸……”
“這篇文章還有那麼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