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常熟(第1/2 頁)
江南的雪遠不如北方的雪那般奔放,大片大片的雪花似鵝毛般的自天下降下來,滿世界盡是紛飛的雪花,茫茫白色籠罩著世界間的一切,所有的東西,都融入這蒼茫的白色之中,冬雪只使得古老的北京如披上一層新裝似的,北風正一陣緊似一陣的颳著,天很快便也黑了下來,慢慢的北京城內的街道上也沒了人影,只有那一片皎潔的白。
在外
羅圈衚衕的翁府書內,身為兩朝帝師,一戶入主軍機,現任戶部尚書翁同龢正站在自己的書案旁,閒逸地寫著什麼。他身穿一件灰色底隱花綢袍,美髯修長,風度翩翩,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經世大儒的氣質。
“學貴大成,不貴小用;大成者,參於天地,小用者,謀利計功。”
翁同龢寫完最後一筆,緊皺著眉頭,端詳著這幅剛剛完成的手跡,似乎對最後一筆頗為不中意,甚至萌生了一種巨大的自卑感。
他覺得自己在文字上,浸淫半生,苦心造詣多年,卻並沒有領略到其中的最高境界。直到那一年,他見識了曾國藩彈劾他的長兄翁同書的那道奏摺時,才驀然發覺,原來文字的最高境界竟然是——殺人。而《參翁同書片》的始作俑者恰恰就是曾國藩的得意門生——李鴻章。
想到李鴻章,他又看了一眼書案上的摺子,唇角微微一揚閃出一道冷笑來。
“是不能再讓他那般輕鬆了!”
自語間翁同龢冷著放下手中的毛筆。
“老爺,楊大人來了。”
一個家僕在門外低聲稟報。
“有請。”
翁同龢隨口答了一聲,目光卻還是沒離開書案上的那幅字。
過了一會兒,楊深秀跟在管家身後走了進來。見翁同龢在書案旁,並沒有施禮,而是徑直走到他身邊,同他一起欣賞起來。
“大氣鼓盪,脈絡周通,潛心內轉,此乾道也;結構精巧,向背有法,修短合度,此坤道也。乾為神,坤為質,翁大人的字神質合一,深得乾、坤之大道。”
楊深秀跟著評價道,
“本朝諸名家,直突平原之上,與宋四家馳騁者,南園、道州、翁相而已。今日得見,確為至論吶。”
雖說翁同龢未曾為相,可亦曾入軍機,楊深秀的這句“翁相”倒也恰當,而他的恭維讓翁同龢眉頭微揚,心下雖是暗喜,。
“心手不能合一,以致最後一筆,竟成了敗筆,讓老侍郞見笑了。”翁同龢微微一嘆,把手書不屑地丟棄在書案上,隨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陪楊深秀一起落坐。
家人奉上茶,翁同龢便開門見山地說:
“香濤在湖北禁菸事,你知道了嗎?”
楊深秀點點頭。
“豈能不知道,當初還以為會惹出些亂子,誰曾想會這般平靜。”
楊深秀略微思忖了一下,看著翁同龢說道。
“看樣子,這唐子然確實是可用之才,也不枉香濤兄於其保舉之恩!”
翁同龢思忖了片刻,緩緩地說道。
“原本,許多人都覺得香濤所言也是紙上空談,並無解決湖北操辦洋務財力不支之局,誰也未曾想到,不過只是在煙土上稍作文章,一年便可得銀三百萬兩!”
三百萬兩,那是張之洞前日上來的摺子上所言,禁菸一事行於全湖北後每年所得,別說是旁人,便是他這個戶部尚書都尋思著中樞能不能在煙土上作作文章。
“僅武昌、漢口、漢陽三地,一月得銀便達十萬兩之巨!”
提及湖北的禁菸,楊深秀不由喜形於色,十萬兩不過只是試行後禁菸局解交藩庫的銀子。
“放之整個湖北,香濤兄所言三百萬兩怕是過於謹慎了!”
“香濤謹慎也是當然,此時正值關鍵之時,萬萬不可大意。”
翁同龢提醒楊深秀,然後又強調道。
“現在那邊不知多少眼睛盯著湖北,只盼著那邊弄出些亂子,好往朝中遞摺子。”
翁同龢口中的那邊,指的自然是淮湘諸人,尤其是李鴻章一眾人等,他們正盼著湖北那邊若出什麼禍亂來。
楊深秀心知翁同龢的對李鴻章的敵意與成見,在朝中這更是人盡皆知之事,但卻還是笑著說道:
“翁相,現在國家財力窘急,此等開源良法,若行之有效,地方必然群起而效之,翁相是多慮了!”
“哎……”
長嘆口氣,翁同龢緩緩地喝了一口茶,把話鋒一轉: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