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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現代社會中常見的耐不住清貧的怨婦形象與歷史形象雜糅在一起,使人物“活起來”。
細節、詞句及情景的雜糅往往扭結在一起,同時在文字中出現。我們摘錄《出關》中的一段試分析:
老子到了函谷關,沒有直走通到關口的大道,卻把青牛一勒,轉入岔路,在城根下慢慢的繞著。他想爬城。城牆倒並不高,只要站在牛背上,將身一聳,是勉強爬得上的;但是青牛留在城裡,卻沒法搬出城外去。倘要搬,得用起重機,無奈這時魯般和墨翟還都沒有出世,老子自己也想不到會有這玩意。總而言之:他用盡哲學的腦筋,只是一個沒有法。
然而他更料不到當他彎進岔路的時候,已經給探子望見,立刻去報告了關官。所以繞不到七八丈路,一群人馬就從後面追來了。那個探子躍馬當先,其次是關官,就是關尹喜,還帶著四個巡警和兩個籤子手。
“站住!”幾個人大叫著。
老子連忙勒住青牛,自己是一動也不動,好像一段呆木頭。
“阿呀!”關官一衝上前,看見了老子的臉,就驚叫了一聲,即刻滾鞍下馬,打著拱,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老聃館長。這真是萬想不到的。”
老子也趕緊爬下牛背來,細著眼睛,看了那人一看,含含胡胡的說,“我記性壞……”
“自然,自然,先生是忘記了的。我是關尹喜,先前因為上圖書館去查《稅收精義》,曾經拜訪過先生……”
這裡,寫的是老子想出函谷關,卻被關尹喜發現的情節,這基本沒有脫離舊典籍的記載,整體框架沒有改變。但在細部,我們卻看到了很多隻有在現代社會才出現的詞語和生活情景,與當時的語境完全不同。比如:起重機、哲學、四個巡警、兩個籤子手、館長、圖書館、借閱《稅收精義》等。這些詞語的加入,使作品出現時空交錯的狀態,讓讀者的思維在古代與現代之間來回遊走,同時使作品的意義不僅指向當時的老子出關,而且也指向現代社會。讀者在閱讀中,由於現代詞彙的出現,對作者所敘述的“老子出關”這一事實,自然就產生一種遊戲感和不信任感,並進而對老子書寫《道德經》過程產生強烈的不信任感,最終形成對《道德經》這一中國文化經典的懷疑與否定。
除了詞句之外,雜糅也體現在細節和生活情景之中。如:
這時,籤子手便翻了一通青牛上的鞍韉,又用籤子刺一個洞,伸進指頭去掏了一下,一聲不響,橛著嘴走開了。
這是典型的現代稅務官(檢查官)對過往百姓進行無理盤剝的情景。魯迅把它作為一個細節,放到兩千多年前的日常生活中,放到“關尹喜強留老子著書”這一宏大敘述之中,既實現了對“關尹喜強留老子著書”的戲謔,也實現了對現代社會下層官吏盤剝百姓的嘲諷。
此外,在《理水》中,這樣的語言雜糅更是豐富,出現古今中外摻雜一體的形態。這裡不再一一分析。
之三:延展
延展就是在舊文字故事的基礎上,將故事的時間長度向前或向後延伸,改變原故事情節結構,使原故事的意義發生改變。
史上記載的大禹治水故事並不長,而且文字十分簡約,重點突出的是禹如何治水的過程。而《理水》則在正面寫禹之前,用了大量篇幅寫“文化山”上的無聊文人討論禹是否存在、官員們如何安撫老百姓等。這些情節並沒有出現在典籍之中,而是作者在“新編”過程中所加。魯迅之所以將簡短的故事在時間上向前拉長,是為了強調禹所處的人文社會環境的惡劣與無聊,從而更有力地襯托出了禹的犧牲精神和實幹能力,起到重申中國文化中積極因素的作用。
在《起死》中,作者則將《莊子。至樂》中的故事在時間上向後延展。《莊子。至樂》只是記錄了莊子如何為髑髏起死,並有簡短談話。魯迅則出於對莊子“無是非觀”的批判,有意要讓莊子在故事中遭遇一次混淆是非的尷尬,將簡短的故事向後拉長,並將全文的重心放在莊子為髑髏起死之後的種種麻煩上,而這正是原典籍中所沒有的情節。透過這些向後延展的情節,“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魯迅讓莊子在尷尬中最後灰溜溜地逃走了。在這種啞巴吃黃連式的尷尬中,莊子的“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的無是非觀已不可能會再有市場了。
《奔月》中,作者在《淮南子。覽冥訓》所記載的“羿請不死之藥於西王母,嫦娥竊以奔月”的基礎上,將故事情節大量向前延展了。開篇就寫了嫦娥不滿意與后羿在一起過著“烏鴉炸醬麵”的生活;接下去又寫了后羿如何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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