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3/4 頁)
盧魁先握緊的雙拳鬆開了。
張鐵關一指:“你。”
面前被押的群眾閃開,盧魁先被亮了來。
張鐵關:“書生,你好哇,你我又見面了。”
張鐵關魁梧的身體像一扇鐵門板,擋住了石二不閉的眼睛,可是,盧魁先總覺得自己依舊被另一股視線逼視著。他一時辨不出這視線來自張鐵關身後行陣中何人,他必須應付張鐵關隱含殺氣的逼問。
盧魁先:“我沒見過長官。”
張鐵關:“哦,那就,自報個家門?”
盧魁先正要開口。
張鐵關:“不,不,犯不著費心給我說什麼假姓化名。手。”
盧魁先伸出雙手。
張鐵關一把抓過右手,像看手相似的端詳著:“這手,不握槍,不握刀……”
回頭對士兵說:“記仔細了,這隻手,握一管金不換的毛筆,快過九子快槍,狠過鬼頭大刀。一篇雄文,敵過十萬兵!”
張鐵關回頭對盧魁先,徵求意見似的:“唔?”
盧魁先強令自己保持沉默。
張鐵關:“革命軍中,宣傳策動,這是一把好手啊!”
張鐵關將手猛地塞還給盧魁先,盯緊盧魁先:“宣傳省城民眾抗稅保路,你的那篇文章,叫什麼名?是用的筆名!”
盧魁先心中一緊,鎮靜下來,搖頭。
張鐵關:“記不得了?那我再請教,辛亥年四川起義,你的那篇檄文,又叫什麼名?”
盧魁先看出張鐵關使詐,不動聲色,只搖頭。
張鐵關征求意見似的:“熊克武旅一團一營一連文書?”
盧魁先暗自笑了,果然不出所料,對方是在使詐。他搖頭:“我就知道讀書教書。生下來就沒摸過刀把子槍桿子。這兩年,打打殺殺你死我活的事見多了,我想,這輩子也不會摸刀把子槍桿子!”
張鐵關:“當真?”
盧魁先點頭,顯然,他看出,對方在誘他暴露破綻,此時此地,自己少說為妙。
張鐵關:“真的。那,我可知道此時此地你肚皮在想什麼?”
盧魁先茫然望一眼自己的肚皮:“我都不知道……”
張鐵關指著盧魁先肚皮:“你在想——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盧魁先連連搖頭。
張鐵關不由分說:“好吧,我這個丘八,退堂。這讀書人、教書匠的案子,還請各位來斷。”
他果然退後,亮出身後一左一右地方官與鄉紳。斬訖那拐騙婦女的粗漢,斷完那偷情私奔的女子之案,斃了革命黨梟雄,張鐵關今日最想做的兩樁事業已完成,索性散身一旁,賣個順水人情,作個*姿態,把剩下的案子讓給三堂會審的另兩位。
那位地方官總算有了發言的機會,他心知這位張團座殺完人打完仗拍拍屁股就走人,剩下的事,自己這個父母官還得面對一方鄉親父老。他不想多造殺業,以免有朝一日川省有名的大足龍水刀架在自家脖子上,但又不得不說點什麼,可這話一出口,還不能拂逆了張團座!好在他出身刀筆吏,公堂上的語境,再熟悉不過,開口便是:“革命黨,多是不讀書、專好鬧事造反的壞學生!這位書生模樣的小青年,若是真讀過書教過書的,何不當眾給我們背一段詩書?”
地方官背後,張鐵關拍手:“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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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石(八)
一時間,整個刑場上的人全把目光投向盧魁先。那位鄉紳,從張鐵關身後走出,盯住盧魁先。盧魁先這才認出,先前總覺得自己被另一股視線逼視著,原來正是此人。盧魁先抬起頭,直面地方官:“好。只不知,要我背哪一篇詩或文?”
地方官顯然不識詩書,一臉窘迫。
盧魁先:“請命題!”
地方官畢竟老練,左顧右盼,望見張鐵關身右那位鄉紳,立即擺脫困境,一聲笑出:“舉人老爺,他這案子,可算犯在您老手頭啦!生死場上這一道考題,大足一縣,除了你舉人老爺,還有誰敢出?”
盧魁先一聽,明白過來——乍見時,總覺得此人與自己極熟悉的某人有極相似之處,身處刑場,一時想不起是哪一位,原來是自己在合川老家的舉人老師石不遇。眼前這大足舉人,竟與合川舉人頗有神似之處。盧魁先心頭一震,原來革命遭遇復辟的亂世年代,三堂會審的縣衙門之內,居然還有這麼一位讀書人!生死局面中對方陣營出現新的角色,盧魁先立即將此態勢作了新的判定。盧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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