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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緊催:“怕啥夔門雄,只怕湖北熊!”
“湖北熊來啦!”眾縴夫未及唱和,左岸突然開槍,有人大喊。
船老大忙招呼縴夫上船避向右岸,又遇右岸開槍,喊道:“消滅湖北熊!”
“兩岸都不是湖北熊!”見過戰火的盧魁先從船艙中抬起頭,看出兩岸都不是向木船開火,卻都是軍人模樣。
船老大這才看出,兩岸都向對岸開火,喊的話卻完全相同:“消滅湖北熊!”船老大說:“搞錯沒有喲?”
盧魁先冷笑:“只怕兩岸都沒搞錯,都在罵對方是土匪!”
船老大分指兩岸,問:“這位先生,你分明才是個讀書人,有見識,依你看,兩岸都是些啥子人?”
盧魁先早已細辨出兩岸兩軍分別是雲南口音與天津口音:“要是我沒搞錯的話,這邊是蔡鍔將軍的討袁護國軍!那一邊是袁大頭!”
船老大掏出一枚銀元,問盧魁先:“這個袁大頭?”
盧魁先以為他是川人多幽默,便跟著笑了,說:“就是這個袁大頭,民國元年的第二期臨時大總統,眼下民國四年的洪憲皇帝……”
“總統,皇帝?我這川江上,弄船的,就曉得多跑幾趟水,多掙幾塊袁大頭!”
船老大收了銀元。盧魁先發現船老大當真是什麼都不懂,把銀元當成了袁世凱,一嘆:“老百姓才是冤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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辯熊(四)
這一年,二弟盧魁先在千里川江邊趟水路走旱路走不盡的冤枉路要回老家,老家的大哥盧志林被扯進了一樁要命的冤案。這冤案的“關鍵人物”正是木船上人人談之色變的“湖北熊”。
這冤案的開頭,卻是盧志林無意中聽到另一起訟案的苦主喊冤。
就在二弟聽說“湖北熊”名頭的這一天,也是夕陽下,盧志林走下合川學堂的講臺,從父親盧麻布的擔子中勻出幾捆麻布,挑上肩頭,父子倆大汗淋漓挑著擔子進了合川北門,路過縣衙門,聽得大堂前一聲喊:“冤枉啊!”
父子倆歇下擔子,抬眼望去,一群孝子,披麻戴孝,跪在大堂下一口薄木棺材前。
大堂上,本縣知事棹洋渡端坐,他身後,“明鏡高懸”匾下,懸一幅皇帝袁世凱畫像。棹知事正在安撫孝子們,他通些文墨,說出話來,喜歡咬文嚼字:“爾等父親,合川良民。安居家中,遭此不幸。土匪越牆,奪財害命。事出有因,追捕無門。近日湖北匪首熊,流竄川東,本縣疑是此人團伙作下本案。總而言之,統而言之,本案人命關天,我棹洋渡身為一縣之長,絕不讓真兇在合川作案後逍遙遁形!爾等且先回去,安葬老父,待真兇落網,本縣一定處以極刑,告慰冤死魂靈。下去吧!”
盧志林正專心地聽著,突然耳旁響起了一聲招呼:“太陽不在了,棉花街布店要上門板了!”原來是父親招呼他挑擔離開。剛擠出圍觀人群,聽得身後孝子們喊冤聲再起:“真兇不是昨夜被人檢舉抓獲,扭送到這縣衙門中了麼?求青天大老爺為小民做主哇!”
衙門前圍觀百姓便隨之起鬨求告。
街那頭,士紳顧東盛走來,喊冤聲聲聲在耳,他鎖眉不語。左右是程、李二士紳,頗有微詞:“這年頭,合川百姓成了冤大頭!”
夕陽在西門城堞上跳了一下,收斂了最後的光。衙門前百姓士紳目力所不及的縣衙後牆,小門被推開一道縫,縣衙吳師爺探出頭來,雙眼精光直射,左右張望,見棉花街上無人,便從門縫前讓開。門縫中溜出一個漢子,高出吳師爺一個頭,戴著有簷的氈帽。漢子以江湖禮數拱手向吳師爺告別,吳師爺並不還禮,只憤懣地衝著漢子搖頭,他枯勁有力的手,越過大堂屋脊,遙指大堂前一浪高似一浪的喊冤聲,然後收回手來,將漢子一個踉蹌推出後門。
盧麻布父子挑擔繞過衙門外牆,來到后街。望見“棉花街布店”旗招子,盧茂林放下擔子,趕緊替老父親卸下擔子讓他老人家歇口氣,正掀開父親舊麻布上衣看他肩頭上的扁擔壓出的紅印,父親卻被人從身後猛地一撞。看時,是一個急行的長漢,他頭上氈帽被撞掉,拾起氈帽,頭也不抬,就走。
“這位哥子,撞了老人,也不道聲歉。”盧志林扶住幾乎被撞翻的盧茂林,衝那人背影說。
盧茂林寬厚地一笑,擔子重新上肩。也是這一天活該出事,此時棉花街靜無一人,盧志林於父子兩根扁擔的吱呀吱呀聲外,聽得另一聲“吱呀”格外刺耳,他本能地回頭望了一眼,這一望,他站下了。
衙門後門窄巷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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