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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講!”
“還是那件事。”
“哪件事,本團座差點記性!”
“我與他那件事,”女子像哄著嬰兒睡覺一般,輕拍張鐵關腳下的無頭漢子,甜蜜蜜地笑著,“我與我的哥,發不同青心同熱,生不同衾,但求死同穴!”
說罷,奮力將張鐵關那條腿推開,撲倒在無頭漢子身上,撫屍大哭:“我的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孟子玉聳然動容,無聲一嘆。這一嘆,同時也從盧魁先心頭嘆出。連一個弱女子都敢在生死場上,以性命殉自己的所愛,我堂堂男子,還怕什麼!
“年月日,季父愈聞汝喪之七日,乃能銜哀誠,使建中遠具時羞之奠,告汝十二郎之靈!”孟子玉耳邊響起誦書聲。
“你!”孟子玉猛回頭,望著眼前青年學生,這樣要壞事,當真背誦《祭十二郎》!
“嗚呼!”那青年直面孟子玉,對其勸阻聽而不聞視而不見,顧自朗聲背誦,“孰謂汝遽去吾而歿乎!吾與汝俱少年,以為雖暫相別,終當久相與處……”
這學生哪裡是在背書?分明是置眼前生死於度外祭奠先死同志!孟子玉再要阻攔,已來不及,孟子玉擔心地覷一眼那邊張鐵關,為這學生捏了一把汗。
“所謂天者誠難測而神者誠難明矣!所謂理者不可推而壽者不可知矣!”
抑揚頓挫,浩蕩千里!從來聽學生背誦古文,未見有人能將一篇古文背得來似這般見真情得真諦的!孟子玉心一橫,他已將這學生相中,連捨命將其從胡軍刀下救下再將其收下作自家傳人的心都有。孔子的弟子曾子收孔子的孫子子思為弟子,子思……而到我本家祖先之孟子,於是《論語》而《大學》而《中庸》而《孟子》,成就至聖亞聖一脈相傳至今之名教道統!今日我孟子玉也收下這學生作關門弟子,讓這道統不致在我輩手上斷裂。這麼好的學生,如今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哇。這麼好的學生,怎麼就不出在我大足,偏偏出在合川?孟子玉心中正連連讚歎,突然一驚,差點失聲叫出:“且慢!”
這麼好的學生,既然出在合川,還能出自何人?
石不遇,你好福氣。天啦,為何挑女人挑學生都讓他石不遇佔盡先機!一股惡氣湧上胸口,孟子玉再也剋制不住,心潮亂湧。想當年,足蹬媽媽親手打的草鞋,孟子玉走出孟家灣,那天清晨,頭一個走進合川城東門,本打算頭一個走進瑞山書院門,卻不料,有人搶先一步,已經端坐講堂頭一排,便是石不遇。此後經年,二人師出同門,卻各擅勝場。石不遇國文考第一,孟子玉必定算學奪魁首。石不遇書法一枝獨秀,孟子玉詞賦無從可比。一年又一年,在書院時,兩個生員便被合川士紳譽為“雙峰並峙”。英才惜英才,二人遂成莫逆之交。出師後,二人月月都要上“醉八仙”酒樓,在合川士紳的月會上相聚一次,一上席,二話不說——“門前清”!所謂“門前清”者,不是打麻雀牌,是飲酒。各自將預先擺放在自家座位前桌面上的一瓶茅臺老酒喝乾,再說二話。同席諸公,大多門前未清,人便不見——滑倒桌下矣。唯有他石不遇與我,面不改色,還能滿桌面一瓶接一瓶將諸公未盡之醇醪飲得瓶瓶見底,相顧仰天大笑,我便即席賦詩,你便鋪紙命筆,當場寫下,人稱“雙絕”,於是早已守候在旁的合川富豪們爭相競標,換了大錠大錠的銀子,足夠擋那一桌酒錢。好痛快的朋友,好痛快的拼酒!酒能酣暢朋友,朋友之情卻難逃往往緊隨“酒”後的那一個“色”字之害。那是後話,你石不遇早在那絕*子出現在你我二人當中時,便已一而再,再而三,大大傷害我孟子玉的面子……
祭石(十一)
孟家灣有兩道河,從山中湧出,在孟子玉祖宅前作人字交匯成一條大河。兩河隔得山裡人出門難。最難的是女子,春光明媚,要過河上孟家場進合川城趕個場扯幾尺花布縫件新衣都沒門——到了河邊,只有請碰巧過河的男人背。男女授受不親,前胸貼後背地那麼揹著,著實不雅。於是只好叫女子作跪姿,男人向背後反伸雙臂,翻起雙掌,托起女子小腿,這樣硬生生的膝蓋頭頂著光生生的脊樑骨,接觸面積減少到極限。這還是讀過書的孟子玉想出來的主意,卻解決了女子過河的大問題。更大的問題是一發端陽水,小河成了大河,男人女人都無從過。孟子玉便做主,帶鄉民進山砍了大樹,架起兩座橋。這一日兩橋同時落成,鄉民擺了酒,請來孟子玉和石不遇,同來助興的還有顧東盛、寧平生。“門前清”之後,便有好事者挑唆,請兩個“讀了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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