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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豈可再防範於他?盧魁先避開張鐵關的目光,向孟子玉微微一點頭,預設其判斷是正確的。盧魁先早已看出這位大足舉人有與自己的老師合川舉人一樣的秉性,老一輩讀書人的共性——喜歡堅持自己對人事的判斷,更喜歡得到他人的認同。盧魁先心知,此時此地若是再要向孟子玉隱瞞自己與石二的關係,眼前剛出現的一線生機就將徹底堵死。 。。
祭石(九)(2)
盧魁先點頭,動作雖小,孟子玉卻看得分明。此情此境,這青年敢向自己坦白承認與剛被處決的“革命黨”的關係,足見其天性憨厚老實,而他那雙眼中更流露出對自己的信任。孟子玉不由得心頭一熱。這一熱,乃古道熱腸之熱也!孟子玉發現自己在如此冷酷的世道中內心還倖存著這古道熱腸,生出一絲*,由*而自得,由自得而自信,由自信而暗下決心,今日便有危及身家性命之險,也要出手搭救這青年一把!
“似此,你還是拿定主意要當場背誦《祭十二郎》?”孟子玉看似隨意地一問,盧魁先一聽全明白其中深意。好一個“似此”,大足舉人語言功底絕不在合川舉人之下。就這兩字,當著張鐵關與刑場全體人眾之面,大足舉人不動聲色便向盧魁先傳達明白了他內心的擔憂——此時此地此情此境,你若背誦韓愈此文,是有暴露自己與倒在刑場上這個“革命黨”之間同志關係的風險的!
這位前輩心思之縝密,慮事之全面。盧魁先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選題,是不是一時衝動,意氣用事?這一靜下來,盧魁先又想起一件事,五年前自己赴省求學,肩上那挑擔子的一頭,確實裝了韓昌黎文集,其中《祭十二郎文》到了省城後,也曾誦讀過,可是,自從投身革命,哪還有時間讀古文?今日生死場上,自己認了考題要背的這麼長一篇祭文,當真能背誦得下來麼?心頭一緊,盧魁先連開篇第一句都想不起來了,若不能趕緊排開雜念,平靜心態,豈不是當場送了自家性命?
今日刑場,頭一回出現片刻的寧靜,像狂風過後的龍水湖。
孟子玉默默肅立一邊,眯縫著眼睛,似在養神,其實卻暗暗窺視著面前的青年。後生啊,考你背書之前,我孟子玉對你的考試早已開始——你是另選一篇書來背,先保住你一條小命呢?抑或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偏要背這一篇來祭奠你的革命同志?若是前者,我還救得你一命,若是後者,萬一出了差錯,休怪我孟子玉撒手不管!
“撒手!”眾人身後,突然一聲叫喚,回頭看時,只見剛才被押下“收監候審”的那秀氣女子,不知幾時掙脫束縛,發瘋般飛跑向刑場。
“小賤人!”張鐵關將手頭蓋碗茶猛地擲地,轉眼間已拔槍在手,對準女子。
那女子一個踉蹌,陡然站定。
“敢再向前一步,你這偷情的相好,就是你的下場!”張鐵關一腳踏在那斷頭漢子屍身上,漢子被斬斷的頸項中,冒出一股尚未冷卻的鮮血,濺了他一臉,他也不去擦拭。
那女子默默地聽完張鐵關的話,居然衝張鐵關嫣然一笑。
“這就對了,要聽話。”張鐵關右手食指從扳機圈中退出,手心一空,槍口自然下墜向地,他順勢將槍插回套中,接下來卻更加吃驚——女子居然笑容可掬,正對著他,三寸金蓮在繡花褲筒中微微起伏,人便像神話中踏波而行的蓮花仙子,緩緩悠悠地向張鐵關逼近。
孟子玉扭過頭去,目光一路追隨這女子。這哪裡像剛陪過殺場的弱女子?分明是川戲臺子上鶯鶯小姐月夜裡幽會張生。
祭石(十)
女子嬌喘吁吁來到張鐵關面前,張鐵關手頭的槍口重新抬了起來,認準女子那一對天生就能勾了男人魂魄的*,笑道:“再上前,你這對寶貝可就要堵住我槍口了。”
“那就拜託軍爺成全。”女子笑盈盈地像在跟張鐵關擺閒龍門陣,她的胸衣在先前撕扯中早已破裂,此時她一顛一顛地晃盪著,一任潔白如雪的*暴露著。她索性拿*堵住張鐵關槍頭。見張鐵關呆若木雞,女子抿嘴一笑:“軍爺,你不是要叫我與這偷情的相好同一下場麼?小賤人這廂等著您下手呢。”
她笑望著張鐵關。張鐵關此時哪還有心情扣那扳機?可是,此時不開槍,往後哪還有臉再帶這一團兵上陣打仗?正進退兩難間,女子硬生生跪在張鐵關腳下,伸雙臂抱住張鐵關踏在無頭漢子胸口上的那條腿。
“還以為今日親眼得見一貞烈女子,誰料想不過是一朵水性楊花!”孟子玉低嘆。
“起來說話!”張鐵關這下找到了下臺的梯坎。
“軍爺,求您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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