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1/4 頁)
像小璇一樣,孫月君也積攢著一股股勇氣,她在心裡和蔣青青叫著勁:如果讓我發現你虐待孩子,我決饒不了你!
所以,當小璇抱著她的大腿哭著哀求時,孫月君像是終於找到了證據似的,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外甥女。
說實話,在小璇哀求姨媽之前,小璇並不喜歡她的姨媽。她的姨媽太嚴肅了,很少笑,安靜得讓人發毛。可是現在,趙小璇像一隻小狗找到了主人似的重新恢復了膽識和勇氣,她故意在毛毛面前拉起姨媽的手,然後使勁地拽著姨媽往前跑,把毛毛遠遠地落在後面。
為了徹底地報復毛毛,在地震的第二天姨媽最後一次帶著小璇和毛毛走出動物園之前,小璇特意回敬了毛毛一個鬼臉。
小璇把舌頭伸得長長的,還像盲人一樣翻著黑眼珠,要多嚇人有多嚇人。果然,在看到這個新穎的鬼臉之後,毛毛的氣焰立刻受到了打擊。
聽到孫月君突如其來的決定,趙路寬和蔣青青最初的反應不是激烈的反對,而是無言的驚呆。他們面面相覷了一下,像是在問對方:“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趙路寬的眼裡充滿了無辜,蔣青青的眼裡充滿了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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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面面相覷火種般呼啦一下點燃了孫月君的怒火。
“哼,羊肉貼不到狗肉身上!”孫月君的雙手鉗子一樣摟著小璇,面頰漲得通紅,盯著趙路寬夫婦說。
在蔣青青獨特的哭泣的陪襯下,趙路寬的挽留讓孫月君更加憤怒,“別裝了,羊肉就是貼不到狗肉身上!”
孫月君反覆強調的這個關於羊和狗的論點讓剛剛在動物園看完了羚羊和獵狗的小璇展開了豐富的聯想。小璇愣愣地看著姨媽,她以為姨媽是在用她一貫使用的冷冰冰的口氣向趙路寬夫婦描述動物園的見聞。
“收拾好你自己的東西!”孫月君對小璇說了兩遍,小璇才從羊和狗的遐想中逃離出來。
好像速度的快慢更能表現出孫月君決絕和憤怒的程度,孫月君帶著趙小璇迅速地離開了趙小璇曾經的家。
在和毛毛進行最後一眼對視的時候,小璇抓緊一切時間匆匆忙忙地向毛毛做了個鬼臉,舌頭伸得更長,眼珠翻得更快,要多嚇人有多嚇人。之後,小璇立刻聽到毛毛劇烈的抽搭聲。
復仇的快意讓趙小璇渾身輕飄飄地舒坦。在去姨媽家的路上,她扒著車窗欣賞窗外的風景,對五個小時的長途跋涉毫無倦意。孫月君和小璇正相反,她一直閉著眼,陷入長長的思索無法自拔。
如她日後的兒媳田靈靈所說,她對從此即將開始的給兩個孩子既當爹又當媽的日子產生了一些暫時無法擺脫的忐忑和茫然。
下了車,踏上自己的家所在的城市的時候,孫月君才逐漸恢復了平靜——她恢復平靜的時候,她的外甥女趙小璇剛好開始了忐忑和茫然。
火車站真是一個奇妙的地方。行色匆匆的人流、大大小小的行囊和蓄勢待發的列車可以讓任何一個本來平靜的人立刻地就生出忐忑和茫然。
送走了姨父,挽著姨媽的手臂走在站臺裡,小璇的心空空蕩蕩的。好像送走的不是已經和姨媽不相干的姨父,而是自己至親至愛的人,至親至愛的一段歲月……
第二部分 (十)
(41)
其實,小璇是喜歡她的姨父的。姨父有一頭花白的頭髮,一張潔淨的臉,鶴髮童顏的樣子讓人感到十分親切。
姨父第一次見到小璇,送給小璇一個萬花筒。萬花筒是姨父自己做的,那奇形怪狀不可預知的圖案吸引著小璇,她長久地站在太陽下面,沉迷在那無窮無盡的絢爛中。姨父第二次回家,送給小璇一套在當時看來十分貴重的水彩筆,小璇只用它畫了一隻貓咪,就沒再捨得拿出來。可是,彩筆的芯很快就幹了,每一隻彩筆都成了一口枯井,小璇懊悔得哭了好幾場。
萬花筒和水彩筆,同小璇和周小坡常吃的山楂丸一樣,讓小夥伴們羨慕得兩眼發藍。有了這三樣“武器”,周小坡的“統治”地位一度堅不可摧,所有的小孩子們為了能看一眼萬花筒,為了能見識一下水彩筆,為了能分得一口山楂丸,都寧願臣服在周小坡的門下。
山楂丸是姨媽借職務之便從單位裡拿回來的。山楂丸酸溜溜的,刺激著小璇和小坡飢餓的味覺。他們像含著寶貝一樣把山楂丸含在嘴裡,盡情地咂摸著,唾液溢滿他們的口腔,喚醒了他們對美食的渴望——儘管那個年代沒有美食。
而萬花筒和水彩筆——在回憶起它們的時候,小璇總能隨著它們一同想起另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