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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瑞道:“小將願決一死戰,以雪前忿。不擒賊首,誓死沙場!”班僖大喜,商議起兵。
話分兩頭,再說杜伏威佔住朔州府城,取府庫錢糧,一半收入公用,一半散給百姓。將梅太守、沈通判家眷,安頓在府衙不許一人擅入。出榜安民,設宴慶賀。席間談及牛進為惡之事,杜伏威大怒道:“幾忘了要緊大事!”叫獄內取出牛進來,裸衣赤體跪於堂下。杜伏威指著大罵道:“老剝皮!日讀聖賢之書,心存狼虎之毒。汝既位至公卿,不思輔國愛民,一味貪財好色,剝民脂膏,食人腦髓,雖碎屍萬段,不足以雪萬民之怨!我且問你:那林澹然長老與你有甚冤仇,苦苦逼他逃竄,無立錐之地?那杜都督老爺和汝有何仇隙,可憐害得他人亡家破,含冤莫伸。也有今日拿住的日子!”牛進叩頭道:“老朽自知所為過分,雖死亦可矣。但追拿林和尚與抄札杜都督兩樁事,皆是鍾守淨那禿驢唆哄朝廷。以致如此。非關老朽作孽。便是放債一節,將本覓利,豈是貪財?妾媵雖多,皆因乏嗣,亦非好色。生平或有些不公不法的小事,今已滅門絕後,是以報之。老朽年過八旬,無用之物,乞將軍憐憫,赦宥一喘。自今以後,改惡遷善,學做好人便了。”杜伏威笑道:“這花嘴老賊奴,到了此際,兀自巧語花言,說得自己身上乾乾淨淨,一些事都沒了。”叫左右掌嘴行刑。軍校齊喝一聲,將牛進提住頭髮,打了一二十個巴掌。杜伏威怒氣不息,喝左右扯下去,先打五十悶棍。軍校吆喝一聲,捶發倒拖下堂,打不上數棍。牛進年老,熬不得疼痛,一時暈死。杜伏威喝教噴醒來。軍校提起頭來噴水,漸漸甦醒。復令行杖。有詩為證:
勢焰滔天氣概遒,英雄誰敢不低頭?
須知運敗彰天理,一頓皮鞭打老牛。
正喧鬨間,只聽得門外擂鼓聲急,杜伏威問:“有何事故?”管門軍校報進:“有一壯士擂鼓,口稱要報機密大事,見了元帥爺方肯說出。”杜伏威叫令進來。那壯士進見,跪稟道:“小人姓呂,排行第十,家住府城外。昨日山上打獵,遇著惡官周乾在一小庵躲避,小人拿獲在此。這周乾日前替人追私債,將小人父親呂毅活活逼死獄中,今特解送元帥爺,以報昔日之仇。”杜伏威大喜,喝教:“快解這廝進來,待我看他怎麼樣一副兇嘴臉,號做周剝皮!”只見三五條漢子,將周乾背剪花綁了,解入府裡來,跪於階下。見了牛進,俱各低頭不語。杜伏威見了,不覺毛髮倒豎,大喝一聲:“你這驢心狗肺的賊子,誤國害民的蠢奴,罪惡深重!不知你驢心生得怎地模樣?我先取來看一看,然後剝皮,以應尊號。”周乾道:“今日如此,悔無及矣,只求早死。”杜伏威笑道:“奸賊子!你求速死,我偏教你慢死,生受些兒苦楚。”令軍士用細索將周乾手指腳指緝了,吊起來懸空掛於樑上,用黃荊條自頭至足,渾身打遍。周乾叫苦乞饒,薛舉、查訥等拍手大笑。打了一回,喚庫吏取出白金,賞那壯士呂十回去。呂十叩頭領賞而去。杜伏威令放下週乾來,取朱墨二色,將牛進臉上塗了紅朱,周乾臉上搭了黑墨,俱各背剪兩手。牛進項上插一面白旗,上寫著:“欺君誤國,剝削小民,殘害忠良,奸臉兇惡犯人一名牛進,遊街示眾。”周乾項上插一面黃旗,上寫著:“貪功冒賞,讒諂阿諛,陰險助惡犯人一名周乾示眾。”撥數十名軍校押著,往本城四門遊遍,要牛進、周乾口內自叫犯罪情由,如不叫時,令軍校以利錐錐其手足,至晚方回。眾軍校領了將令,簇擁牛進、周乾出府,走遍六街三市。二人怕受錐子,只得口裡自稱罪犯。看的人千千萬萬,僅各拍掌歡笑說:“有天理,報應不差!這是作惡的樣子。”直至天暮,解回府中,正是:
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不知二人生死若何,且聽下回分解。 。。
第三十一回 報仇瀝血祭先靈 釋怨營墳安父骨
詩曰:
人生處世若浮漚,何用攢眉作遠猷。
金谷園中花已老,館娃宮裡水長流。
英雄到底誰無盡?恩怨臨頭就肯休!
斷首刳心剿雙惡,遊魂地下默含羞。
話說杜伏威預先在堂上擺下故父都督杜成治神位,陳設祭禮,點了香燭,宣讀祭文已畢。杜伏威對靈慟哭,將牛進、周乾跪於神位之前。杜伏威親自動手,剖二人之心,瀝血祭獻,燒化紙錢,著刀斧手剝了周乾之皮,藏於府庫中,以戒後人,將屍首棄擲郊外。有詩為證:
憶昔炎炎勢,語出神鬼驚。二人相倚奸,公論著其名。天道原好
還,今日祭先靈。剜人仍自剜,剝眾剝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