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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連人滴溜溜跌落塵埃。樹高勢重,阿醜跌得昏暈而死,一點靈魂,縹縹渺渺,獨自而行。一望時盡是荒郊曠野,但見陰風慘慘,冷霧昏昏。並無一人來往。阿醜心下驚疑這:“這光景不是潘家去的路了。”放著膽,趲向前去。行了十餘里,前面見一座城池,城頂上數道黑氣衝起,四周並沒屋舍人煙。看看走近城邊,驀然城門開處,突出數個夜叉,生得鬼形怪狀,面目猙獰,種種奇異之像。手執鋼叉刀棍,將阿醜擒住道:“這廝來得甚好,大王的福也。造化,造化!”阿醜心慌要走,奈何掙扎不脫。兩下正自扯鬧,忽見一老者,皂衣幅巾,須長鬢白,手拄柺杖,飛奔前來,喘吁吁喊道:“留入還我!留入還我!”夜叉喝道:“爾是甚處毛神,敢在此大呼小叫?”老者道:“我是小蓬山土地。有一大貴人,誤來汝處,我一路追尋,原來在此。快快放他轉去,免受天譴。”夜叉道:“我這枉死城無屈死的鬼,無放還的人。這小子既已到此,再無放理。”說罷,扯著阿醜驅入城去,土地一手拖住不放。兩下里扯來拽去,終是雙拳不抵四手。你道矮矮一個白鬚老子,怎能扯得過這幾個長大凶鬼?弄得這老兒一面咯咯地嗆,拖著阿醜,滿地打滾。阿醜心中大惱,奮力躍起,奪過夜叉鋼叉,向前亂搠。土地挺柺杖,沒頭沒臉打將過去。夜叉一齊舉兵器相迎。倏然一騎馬飛到,馬上那員大將,口稱是直日巡察功曹,奉東嶽並城隍之旨,特來留杜貴人回去。夜叉大吒道:“我等奉五殿閻羅天子聖旨,守此城中,豈有容易轉去得的?”功曹大怒,拔出腰間寶劍,也殺將過來。夜叉不能抵敵,奔入城內去了。功曹將阿醜抱於馬上,策馬而走。只聽得後面喊聲大振,回頭見數百牛頭馬面,鬼卒夜叉,簇擁著一員鬼將,騎著黑龍來追,旗號上書“無厭大王”四字。怎生模樣?有(西江月)為證,但見:
疙瘩臉澤如潑靛,獅子口一似硃砂。銅鈴突眼露獠牙,赤發蓬鬆可
怕。 頭戴金冠耀日,身穿繹服飄霞。手持大斧跨龍蛇,聲若巨雷叱
吒。
功曹忙將阿醜放下,交與土地道:“這鬼王極是兇惡,若貴人被他搶去,萬元生理。汝等急往南走,我自單身迎敵。汝等去遠,我才回馬。”說罷,截住鬼王廝殺。這土地引著阿醜急往南走,後面鬼卒,又飛步來趕。二人十分危迫,忽聽得阿道之聲自東南而來,見百餘戰士,旌旗羽蓋,相繼擁至。中央彩輿之間,端坐一位王者,又有數十個軍士,肩馱錢串,跟隨車後。土地正欲喊叫,那大王早已先知,喚土地領阿醜相見。又令戰士大呼功曹停戰,功曹撥馬去了。鬼王厲聲問:“來者是何冥官,阻我戰陣?”大王道:“孤乃冥曹總司掌案,忝居王位,足下豈不相認?孤家九世積德,蒙上帝恩賜一子,今偶誤來至此,足下河相迫乎?”鬼王聽說,意欲收兵,眾鬼卒一齊喧鬨道:“大貴人誤來,正大王代生之日,我等亦好出頭。千載奇逢,非同容易,若一錯過,後會難期,大王豈可輕輕放過!”鬼王聽了,又復來搶阿醜。大王喝車駕退後,令軍士將金錢百餘串,撩擲過去。那鬼王見了錢,笑嘻嘻忙將手接,堆疊滿肩,回身入城去了。眾克卒喧譁不息,軍士將銀錢四下拋撒,鬼卒們攘臂爭奪,亂搶一空,盡皆滿面堆笑而散。
功曹、土地等隨車駕回府。進了大殿,大王慰勞二神,側殿設宴相款。手抱阿醜,垂淚道:“我兒這般長大了。今日若非東嶽碟文傳報,此時汝已墮落孽城之內。”阿醜道:“大王,你是何人,這樣愛我救我?”大王道:“我非別人,乃汝親父,杜都督名成治的便是。”阿醜聽了,扯住杜成治衣襟,大哭道:“你既是我父親,在此做官快活,如何將我流落,伏事別人?”杜成治亦吳道:“我兒,可憐你命薄,遭此流離顛沛。幸喜林禪師收養在莊,不致受苦。頃者遊弈大使接得嶽府碟文,報稱汝入冥司,已近枉死城,故我親來救你。又賴土地、功曹已先在彼相援。”阿醜道:“我要到潘婆家去,路遇大蟲,上樹躲避,不期失足跌下,心忙意亂,錯走路徑,撞見這夥兇鬼,纏了這一會。那生得醜惡怕人的,是什麼大王?十分可惡。”杜成治道:“這魔王自從有地獄,即據枉死城,收錄一切橫死傷亡魂魄,暴虐貪利。凡冥府諸曹官,典殃滿轉生陽世,為官清正。惟此魔罕得託生,數百載間,儻有大貴靈魂自人枉死城者,方可代位。然後此魔得生陽世,位極人臣,欺君罔上,蠹國害民。若吳之伯(喜否),秦之商鞅,漢之董卓,皆是此魔轉世,荼毒生靈。自漢末到今,將及四百餘年,彼大數又當轉生陽世,故今要搶汝入城代職。但此輩小人,惟利可動,故我不惜數百萬冥錢,救你性命。”
阿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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