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不起眼的狹窄候診室裡結識不同的人,聽新鮮的故事,實在是有趣的經驗。就在開始喜歡上這份工作時,有天發現身上起了疹子,痛癢難忍。就近診斷,是被病人感染了炎症。
母親從朋友處聽來偏方,買些稀有的三色堇茶磨成粉末撒進浴缸,我整整泡了一個禮拜才消腫。
以為這只是生活中無足輕重的插曲的我,低估了生活的力量。
自那之後,兩個澡堂放出了茶浴的招牌,改變了經營重點。那幾年,正值城市擴建,赤崗的環境與設施品質提升,邊陲小鎮的遊客也明顯增加。未經開發的原始社群成了賣點,幕名前來體驗“治癒身心的古老藥浴”的遊客擠滿浴場,不得不施行人數制約和提前預訂。
我提議回來浴場幫忙。父親回答:“這不過是潮流,會隨著新鮮感減退。現在正是好機會,我看妳診所也不要去了!好好用功考上大學。有沒有想念的科目?”
無堇色(2)
從來沒想過升學的我,一直以為自己會一直留在製造者與消費者永遠是同一群人的,閉塞遲緩悠然的小鎮。突然出現多項選擇,一時迷茫不已。
就在打算暫緩父親的提議時,姑媽來訪,這次帶著行李。
上次見面已經是一兩年前的事。當時祖母過世不久,她與男友搬進祖宅,閒置的田產與房間不是變賣就是出租,過上相對穩定的生活。
再見面時,面色暗黃,神色茫然,雖然笑著但少了骨氣。
原來,與男友感情好時,將財產紛紛記在對方名下,後來由於她無法生育,感情漸漸淡化,兩人還希望粉飾太平,勉強去申請了領養,但果然還沒等到小孩就結束了。不出一個月,對方清空賬戶賣掉房產消失無蹤。不但失了不動產,聯合戶頭的錢也一乾二淨。
她於是搬進我的房間。夜裡,我躺在地板上,想至少笨拙的安慰幾句。
她先說:“現在客人真多啊。”
“嗯,就是說啊。”
“尹空妳怎麼不回來幫忙?爸媽很辛苦吧?”
“其實是爸爸說……”
“還好我回來了。”她打斷我,“還好有我在。”
“……”
我點頭,明白了姑媽需要的並不是安慰。
她就這樣住了下來,偶爾在店中露面,常窩在家裡看電視,到附近遊玩,也帶朋友回來住,我只好搬去客廳。父母親不想我學壞,從未當面抱怨過誰,我的容忍力也因此比別人好些。但是,就在以為一切只需時間和理解調和時,一天,家中出現了新成員——姑媽申請的領養手續終於透過。
年滿五週歲的小男生被社工送到門口,過分乖巧至機械的叫了“媽媽”。
姑媽先是僵硬的放下手中的零食,走到小男孩面前俯下身:“什麼?”
“媽媽。”
“嗯……”她露出熟悉的笑容,拉起他的手,“快進來吧。快來。看這裡是不是很大?這是我們家。”
我站在院子裡,看著大小身影消失在門口。就像以前的許多次一樣,目睹荒謬的行徑上演,神經麻木,沒有阻止,有助紂為虐的錯覺。
傍晚,父母親回家,幾個大人在房間裡商談許久。小男生尷尬的坐在客廳角落,眼神暗淡,沉默半晌,輕輕的問:“姐姐……妳在做功課?”
我被那稱呼刺了一下,想起與母親說過的話,下意識升起警惕心,不覺抬高音調:“對。你叫什麼名字?”
他低頭想了一會兒:“姐姐想叫我什麼?”
“……”
我即刻被對自己剛剛蠻橫的想法的厭惡淹沒,說不出話來。
長輩們最終不得不贊成新成員的加入——事到如今再將小孩退貨未免太不人道,況且浴場的生意漸旺,實在不好意思跟慈善機構討價還價。
雖然如此,家中房屋還未擴建,住五個人太過擁擠。我於是搬到浴場的管理室去住,上學以外的時間都聽著流水聲度過。
一天夜裡,我半夢半醒中聽見隔壁浴池中有喊叫聲,起身認真聽。原來有客人在裡面玩鬧起來,唱歌跳舞開起了演唱會,眾人也十分配合的叫嚷拍手,不亦樂乎。好一會兒,歌聲的主人甩著毛巾和溼漉漉的頭髮哼著歌從男浴走出來。看見我,愣了一下,大笑:“啊,原來還有女性聽眾!好害羞哦!”
“水溫還好吧?”我問。
他穿著繡有臨倉的天本大學校徽的運動服,多半是從城市來度假:“誒?!妳是管理員?!好年輕……”
“不不,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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