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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打天下、定江山,功績爍爍,曠古絕今,兒臣怎能比得上分毫?”易宸璟淡淡應付,臉上沒半點表情。
“怎麼比不上?你這份驍勇善戰眾皇子中無人能及,韻兒常說,看見你就如看見朕年輕時候。”不知道是沒注意還是刻意忽略,遙皇對易宸璟麻木神色並無不滿抱怨,依舊慈父般笑著,“等你勝利歸來,朕就封你為北靖王。你是個聰明孩子,懂得隱忍藏鋒,自然也懂得分寸,韻兒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朕絕不會再虧待了你。”
看似無意且平常的一句話讓白綺歌心頭一沉,先前對遙皇些許好感煙消雲散,慈父形象也瞬間崩毀,在她眼前的就只剩下城府頗深又老謀深算的一國之君。
分寸,遙皇讓易宸璟懂得分寸,也就是在暗示他不要懷有不該存在的奢望。
嘴上說著不會讓易宸璟受虧待,實際上卻以封王來堵住他繼續爭權奪勢的機會,這算什麼偏袒青睞?從頭到尾都是在警告他不要對皇位抱有非分之想!白秀手掌縮在袖內靜靜握拳,白綺歌終於明白為什麼易宸璟從不接受遙皇近乎討好的美意,他很清楚身為皇帝的父親抱著何種想法,所以早死了心,再不會相信令外人豔羨的“父子情深”。
“殿下還年輕,又沒有子嗣,封王之事何必著急呢?敬妃娘娘與皇上都在宮中,富貴權位不過過眼雲煙,殿下孝心使然,自是寧願在宮中侍奉。”
話音落地換來一片沉靜,白綺歌自己都沒想到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然而說出的話就如覆水難收,只能低著頭等待誰說些什麼打破僵局。手心很快湧出潮溼汗漬,正在為自己的魯莽趕到後悔時,一抹溫熱搭在手背上。
“綺歌不識大體心直口快,說話多有不當之處,還請父皇見諒。”易宸璟微微躬身,貼在白綺歌身邊悄悄握住發涼手掌,輕輕捏了捏。
遙皇臉色不太自然,凌厲目光緊盯白綺歌片刻,而後忽然變了表情,露出笑容朗聲道:“罷了罷了,她也是為你好。璟兒,能得賢妃如此是你的福氣,千萬莫要虧待。”沉吟片刻,遙皇又招了招手示意白綺歌走近些,語氣帶著探詢意味:“昭國乃水澤之鄉,多出傾國佳人,你身為公主在昭國應當備受呵護才對,何以會有這道傷痕?”
不是公主而是罪民,備受的也不是呵護而是磨難,臉上一道疤算什麼,如果把波折經歷都說出來,遙皇是不是要大吃一驚?
白綺歌正想著該怎麼回答,易宸璟已經先她一步上前,語氣波瀾不驚:“父皇有所不知,這道傷痕是兒臣當年無心之過,也是為了彌補這過失兒臣才選定綺歌聯姻。只是她自幼流落民間鮮有人知公主身份,因此有了不少替嫁之類風言風語,當然,那些都是別有用心的人嫉妒之辭罷了,父皇明智,定然不會被其誤導。”
白綺歌暗吸口涼氣。
難道……遙皇是在懷疑她的身份?!
不,重點在於,易宸璟為什麼要隱瞞事實?庶民替嫁雖不太好聽,但她畢竟還有昭王封的祈安公主名號,瞞天下百姓可以,沒必要連遙皇也一起隱瞞啊,這中間又有什麼隱情?
剛解心結又來疑雲,白綺歌著實有些迷茫,看來無論前朝還是後宮,帝王家那些爛事她是一輩子也想不通、堪不破了。
眼看祭天時間快要到了,遙皇沒時間再多問廢話,囑咐易宸璟幾句多加小心之類,二人臨走時又有意無意提了句歸來後將封他為北靖王,易宸璟裝作沒聽見,沉默著快步離開。
天色才有些放亮,春寒料峭,易宸璟沉著臉步履匆匆,更顯冰冷。
“你真的接受封王?”白綺歌快走幾步攔在面前,語氣有些急躁,“易宸暄還在宮中,左丞相一派也極有可能開始注意你了,你若接受封王離開帝都,敬妃一個人如何應付暗處虎視眈眈那些人?”
“不接受,等父皇以抗旨不遵為由治我死罪?”
“北征之後你便是遙國最大功臣,提一個無關緊要的要求並不為過,總是這樣逆來順受要到什麼時候?忍耐過分就是窩囊你不懂嗎?”
“綺歌,你再聰明終歸瞭解不到牽扯到皇位後人心會有多黑暗。”易宸璟被迫停住腳步,拉著白綺歌的手低低嘆口氣,“別說些氣話,你很清楚不是嗎,封王並非無關緊要的事。父皇前兩天倒是許了我一個討賞機會,不過這機會我已經用了,想不到馬上就要出征時父皇會來這麼一手,的的確確讓我回天無力。”
拼上性命征戰沙場才換來的珍惜機會,他竟然不聲不響用在其他地方?白綺歌緩慢搖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目光。